井言又瞪了他一眼,嘟囔道:“最好是这样。”看到人果然安然无恙地盘腿坐在床上啃苹果,看到他还咧着大嘴叫唤:“二货井!”比谁都精力充沛。
井言心下憋屈,甩开井太太的手上前就掐她的脸:“我让你吃让我吃,老子可给你害惨了。挨了那毒虫一刀差点没命你晓得哇!什么男人不好惹偏偏去惹他,你丫的有几条命啊!我他妈的还没留下个种呢,要有个好歹你赔得起吗?”
她的脸被拉成宽屏,含在嘴里的苹果渣子掉了一床,“唔唔唔……”井太太和叶行楚赶紧上前分开两人,井太太简直无地自容:“你消停点行不行?”再好的兄弟感情也不能当着人正宫的面这样那样。井言却是余怒未消,可站旁边冷眼看了一会儿后他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古怪。
趁着自家太太和静夜说话的当口,他将叶行楚扯了出去,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
叶行楚垂下眼眸,淡淡地说道:“只是一点后遗症。”
井言眯起眼睛,“是不是因为……那些药的关系。”
他点点头。
井言闭了闭眼:“会变成什么样?”
“短暂的记忆缺失。”
“就这样?”
“他是这么说的。”
井言翻了老大一个白眼,“单缺德?那家伙的话只能听一半。可,他也是调药剂的高手……对了,我昏过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姓单的真把人交给宁珅了?”见叶行楚点头他不由捶胸顿足,“这太不像他了,最少也得上捅几刀才行啊!”
叶行楚哑然失笑,井言瞪他:“你笑什么?”
回忆起那个男人的狠辣,叶行楚笑意渐敛:“他没用刀子。”而是直接在对方手脚关节处各开两枪。宁珅在旁看着却没阻止,算是无声的默许。单衍修对宁珅说道:“告诉邪烨,处刑的时候我必须在场。”宁珅默然地点点头。
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与火药味令人作呕,因失血而苍白的面孔在他眼前晃动着,依稀听见疯狂的笑声。
宁珅离去后单衍修蹲下查看井言的伤势,末了说了句:“类麻醉剂而已,三四天就能稀释掉。”他急急地抓住对方的手,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静夜呢?她怎么样?”却突然记起他们之间的恩怨,他的喉间顿时干涩无比,可还是用极卑微的语气乞求道:“不管之前她犯了什么错,至少……”他哽咽了一下,“求你救救她。”他将她紧紧地圈在怀里,仿佛怕人会渐渐地没了温度。
单衍修定定地看着他几秒,突然挑起嘴角:“作戏若是连自己人都哄不了,又怎么骗得过敌人?”见他一脸的错愕,又垂下眼眸,“这世上本就没有神鬼不知的事,她这些年的自责也够了,何况……”或许那样的结果也是尹莲自己的安排。
叶行楚不愿去厘清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只想她平安无事。可单衍修一番检查下来却是眉头紧锁:“竟然用了这么多……”
“不是只有一种吗?”他急急说道,“他说叫囚笼。”
“邪天惑擅长调制复合药剂,这或许是一个统称。”单衍修说道,“发作时间短,顽固而不可逆。一般人是受不了的,不过她……毕竟从小就试药,多少有些免疫力。”
“是的,她先前还装着骗他。”他记起来,“是不是刚才情绪太激动了。”
单衍修抿唇摇头:“没那么容易。如果是类精神控制的药剂,太过抵抗了反而会导致神经受损。”他回头看了看一地狼籍,起身翻找,“以他的制研习惯,肯定会留下一些能用的。”
在等待的时候他总觉得她的体温在一点一点地降低,他神经质地搓着她的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脸妄图让她醒来。可这一切的努力都徒劳无功。不知道过了多久,单衍修走了过来,手里托着一个盒子。
“我不保证会有用,”他说,“可能会好,也可能会有更坏的结果。”
只有放手一搏。
当他抽取药剂为她注射的时候,翻过来的手肘内侧上怵目惊心的痕迹。一股巨大的悲恸从心底升起,眼前立刻就模糊了。
许久之后才听到单衍修轻轻说一声:“好了。”
怀里的人像是睡着了似的,呼吸浅淡却均匀。虽然虚弱而苍白,可这样他已是万分满足了。
将两人送进医院并办完手续后他才松了口气,回头见单衍修站在檐下,手里夹着一根烟。他迳直走过去道谢,单衍修掐灭烟,说道:“我有些事要告诉你。”
他隐约知道他会说什么,只是垂手而立。
单衍修绷紧的面容此时有些萧索的味道,盘桓许久后才开口:“静夜是个粗心大意的孩子,到现在还在学习怎样和人相处,怎么去关心别人。她很努力,你看得到。”
“我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她有多努力,努力想获得认同,努力让自己融合到他的生活里,事实上她一直都做得很好很好。
“她小时候吃了很多苦头,有些你甚至无法想象。长期的训练让她会比平常人强上许多,但付出的代价也很大。特别是之前的药物训练,有些是登记在案的,我可以确定没有影响。但是肯定有我不知道的,比如那一例。她戒得很艰难,我曾以为她会熬不过去,可她扛下来了。我为她做过测试,那次事故对她的神经没有造成损伤,身体上的影响却是有的。”他这次停顿稍久些,略有些艰难地说道:“她很难受孕。”
叶行楚一动不动地站着,脸上甚至还挂着丝淡淡的笑意。这样的笑容看在单衍修的眼里未免苦涩,可还是把话说完:“经过这一次,恐怕会更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