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琳琅站在一旁虽没人搭理,却也不气馁,就在一旁站着,等穆琳琅终于忍不住摘下帕子对她哎了一声,就忙笑着迎上去。
穆琳琅打量着谢琳琅,一笑之后,拿了帕子蒙在她脸上,“你来抓我们。”
“好。”谢琳琅答应了,鼻子里闻着身边丫头们身上的熏香,渐渐地感觉那些暖香远去,心知穆琳琅领着丫头们捉弄她,此时这海棠树下定只剩下她一个,就张开手做出抓人模样,摸索了半日,没摸到人,依旧慢慢地摸,闭着眼睛熟门熟路地眼看要摸出院子了,一路跟着的穆琳琅才领着小丫头们拍手喊:“真笨,你摘下帕子看看自己到哪了?”
谢琳琅听了这话才摘下帕子,然后茫然地看向身边。
穆琳琅捂着肚子哈哈笑着,大抵是难得见到一个这么不伶俐这么丑的丫头,于是虽依旧嫌弃谢琳琅,却还是开恩一般地说:“傻不愣登的,回来再玩。”说完,领着谢琳琅一路小跑向原先的海棠树下。
大抵像穆琳琅这般无忧无虑的姑娘家喜欢的下人必须是十分机灵或者十分蠢笨的,谢琳琅扮不出机灵样,就装出十分呆笨模样,一来二去,将穆琳琅衬托得越发机灵,穆琳琅就不似先前那般嫌弃谢琳琅,反倒将谢琳琅当做大娃娃一般,领着她,一会说她这头发梳得不好,拿了梳子亲自给她梳头发,一会又问谢琳琅知不知道菠萝蜜是什么,问了她许多话,赏了她两三块酥糖,等到吃晚饭了,就叫她回去,约了明日再来。
谢琳琅并不以为穆琳琅抢了她什么,福祸相依,谁知道穆琳琅是不是也替她挡了灾,于是眼瞧着穆琳琅房里处处晶莹灿烂,也无嫉妒之心,向前头正房来跟穆娘子道别,丫头桂儿叫她在门前磕头,然后问:“小丫头片子,你跟娘子说了什么?”
谢琳琅茫然地睁大眼睛。
“算了,问也白问,看她那傻样。”丫头兰儿嗤笑一声,穆娘子三天两头落泪,也就桂儿会将这事放在心上,“去吧。姑娘喜欢你,你明儿个再来。”
“哎。”谢琳琅答应,向屋子里看一眼,猜不到穆娘子听说穆行要叫商韬有来无回后会做什么,因也要去吃晚饭,便向厨房去,到了厨房里,果然厨房里的人正在吃饭,见她来,便给她添了一碗。
吃过了饭,几个媳妇们聚在一处说话,邓婆子拿了手往谢琳琅头上一拍,“瞧着给哥儿的粥,看见溢出来了,就跟我们说一声。”
邓婆子话说完,嫌厨房里闷热,便跟刘管事等人去厨房外说话。
谢琳琅看向那文火慢熬的一锅粥,心想自己糊涂了,有道是病从口入,自己守着厨房竟然还会嫌没机会报仇,就算没有砒霜,若想叫薛燕卿隔三差五地病上一场,也容易的很,只是自己得找到法子才好。想着,眼睛转向厨房外,又觉日后自己跟着刘管事学做菜,但凡刘管事不叫做的,自己都做了就够了。
打定了主意,谢琳琅又惦记起自己跟穆娘子胡诌的话来,没做过坏事,说了两句谎话都心惊肉跳,足足过了两日不见动静,等到三日后,谢琳琅只当穆娘子没有胆量,就将自己说过的话给忘了。
谢琳琅忘了,穆娘子可忘不了,第三日,岳媒婆上门,果然又说了一些叫穆娘子灰心丧气的话。穆娘子越发笃定岳媒婆跟薛令、穆行沆瀣一气。
那日岳媒婆才走,薛令进了屋子便闻到浓浓的酒气,穆娘子一个人坐在东次间里自斟自饮,此时她一双眼睛哭肿,不住地拿了帕子抹泪,嘴里不停地喊着“阐儿、释儿”,半日里忽地又喊出一声“奉儿”。
薛令见穆娘子果然面上对奉卿冷淡,心里却疼着奉卿,便忙上前夺下穆娘子手上酒盏,劝道:“你这又何苦?”拿了手指给穆娘子擦泪,见她此时我见犹怜,楚楚动人,不由地一叹。
穆娘子哭道:“你何苦留下我?如今他另娶了人,我也回不去了。”
薛令忙道:“回不去就不回去了吧,我穆令定会好好待你与琳琅两个。”
穆娘子拿了帕子抹泪,痛斥道:“你这丧尽天良的东西!头回子见面就扯着我问孩子呢,后头又装好人骗我琳琅姑娘身上有什么胎记,长什么样子,你说替我捎信给谢家叫谢家去找,结果你背着人将琳琅姑娘弄来,又扣着她不放回去……更逼我生下……如今那边有阐儿、释儿,这边有奉卿,你叫我夹在中间如何做人?”
“难为你了。”薛令见穆娘子痛哭,反倒松了一口气。
“官人、娘子,菜送来了。”外头丫头说道。
穆娘子虽有些醉了,却住了嘴。
薛令见此心中更欢喜,至少穆娘子并非不管不顾,还知道给彼此留个体面。
等上菜的丫头下去,穆娘子又苦出声来。
薛令坐到穆娘子对面,捏着酒杯抿了一口酒,然后叹道:“事到如今,再说那些又有何益处。也罢,你若还想回去,我如今就送你回去。”
穆娘子拿了手遮住眼睛,“……你叫我如今回去,我回去了算是什么?只可怜阐儿、释儿……”
“……若是你死了心,不闹着再回姓商的身边,过两年,我便送琳琅回谢家,然后叫你见你两个儿子。你也知道,我留住琳琅,不过是为了留住你罢了。”薛令糊弄穆娘子道。
穆娘子若再信这话,那便是十足的傻子了,薛令见到她的第一句问孩子呢,矛头就是对准穆琳琅的,“……当真?阐儿……”
“自然是当真,等燕卿过两年就该进京赶考了,有了谢家相助,他也能有个好前程,不为了旁的,为了燕卿,我也不能得罪了谢家呀。”薛令感慨道,似乎为穆娘子不能及早地懂得这个道理感到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