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娘子见穆琳琅过来,忙道:“琳琅姑娘,这是你亲生父亲,京里的谢大爷。”
穆琳琅一头雾水地看向穆娘子,又扭头看向薛令,似是对自己的处境十分不明白。
林县令笑道:“穆老弟,这是怎么回事?怎对穆娘子是谢家商老弟的娘子,琳琅又是谢家姑娘?”
薛令不言语,穆令握住薛令的手,转向穆娘子,“娘子,你说是怎么回事?”
穆娘子一僵,见穆琳琅已经被引到谢弘嗣身边,哽咽一声,又看了眼奉卿,便道:“是我那时候心慌,被官人……穆官人相救,一时感激,仰慕他英武不凡,就厚颜谎称自己是寡妇,勾引了穆官人,抱着姑娘留下了……”
商韬手掌下觉察到穆娘子的不对劲,忙道:“娘子,你莫怕他,你可是顾忌那孩子……”
穆娘子只觉得商韬的手烫得很,微微耸肩摆脱了商韬的手,耷拉了头不言语。
林县令正烦恼如何处置这事,毕竟他素来跟穆家交情好得很,穆行又说了薛令是安南伯的干儿子,不能为了谢家就得罪安南伯。
“……原来如此,娘子,你骗得我好苦!”来了就不曾言语的薛令明白了穆行的计划,见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便作出悲愤模样看向穆娘子,心里不明白她为何宁愿回去做奴才娘子,也不肯留下做当家娘子。身子晃了晃,又要倒下。
穆行忙将奉卿递给桂儿,全心扶住薛令。
林县令瞅准机会开口道:“原来是红颜祸水惹的祸,亏得我一直想穆老弟这义气的人怎会扣住商娘子、谢姑娘。既然是误会,女人如衣服,穆老弟就将商娘子还给商老弟吧。”
薛令最后看了穆娘子一眼,心里恨得咬牙,便装作昏厥闭上眼睛。
“一切由县令大人做主!”穆行忙道,“小的要送了官人回去,就不远送了。”
林县令原以为要撕破脸,此时见穆行客客气气,就问谢弘嗣:“谢大人?”
“回去吧。”谢弘嗣看了眼穆琳琅,眉头微蹙,烦恼谢家突然冒出来个琳琅姑娘如何跟旁人交代,站起来,便向外去。
商韬忙去牵着穆琳琅,穆琳琅吓傻了,睁着眼睛,来回看向薛令、谢弘嗣,忽地听到砰地一声,一转头,便见方才还跪着的穆娘子一头撞在了柱子上。
穆琳琅立时喊着娘大声大哭起来。
谢弘嗣扭头看了眼,对商韬道:“那等失贞之人,大概是再无颜面见人了吧。她是穆家人,叫穆家收拾,咱们回县衙吧。”
“大爷……”商韬不料谢弘嗣这般说,松开穆琳琅,快跑两步去看穆娘子,见穆娘子颤着眼皮,嘴里咯咯冒血,一时哽咽,“你何苦,我知道你方才的话是迫不得己。”
穆娘子开口道:“别跟阐儿、释儿说……”目光深深地看着商韬,心里怕的竟是自己死不成。
“你放心……”商韬三个字说完,便觉穆娘子将眼睛移开了,看的是被丫头抱着的奉卿,剩下的话说不出口,等到要说出口,就见穆娘子已经合了眼。
穆琳琅吓得嚎啕大哭,仰着头好不可怜地站着。
谢弘嗣叹息一声,说了句“她也并非全无廉耻”,便接着向外走。
林县令心里叫苦,伸手去将穆琳琅抱在怀中,可怜他自家女儿都不曾抱过的人,如今抱着穆琳琅,很有些手手足无措,穆琳琅微微一动,就将眼泪鼻涕糊在他脸上,“穆老弟好好歇着,替我跟安南伯带声好。”
商韬将手放在穆娘子鼻下,试探出她还有一丝气息,面上却不显出来,只是一味的悲戚,痛哭流涕地将穆娘子抱起,向谢弘嗣走去,不等他走进,便听谢弘嗣沉声道:“商韬,放下吧,带着她出门,难免惹人非议。”
“大人,穆家银钱来路不明,他们定是……”
“住口!苏州之事不曾发生过,不许再提。”谢弘嗣冷声打断商韬,见商韬今日这般感情用事,便拂袖离去。
商韬一哽,抱着穆娘子的手不禁握拳,若是能搜查穆家银库,找出谢家丢失的银子,那穆家就是四年前领头作乱的贼子,大可以将他们全部拉去入狱,便是安南伯见了,也无话可说。可惜谢家对苏州之事讳莫如深,竟是提都不愿意提起。
谢弘嗣情愿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商韬虽想斩草除根,却也无能为力,只能抱着穆娘子跟着谢弘嗣出去。
等这群人一走,薛令当真腿软了,不动弹某处在痛,动弹了,某处更痛,更对穆娘子爱恨交织,看她这么合上眼咽了气,不由地心里空落落的,又要昏厥过去。
“大哥,大丈夫何患……”穆行要安慰薛令何患无妻,又拙口笨腮地说错话。
薛令醒来后还不曾看过自己缝上的东西,靠在穆行身上,先对桂儿说:“糊涂东西,快些将奉卿送回去。”等奉卿抽抽噎噎地被桂儿抱走,一转身给了穆行一巴掌,“糊涂!怎地将安南伯扯出来了?”
“大哥……大哥不醒,燕卿那兔崽子又添乱,小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穆行捂脸无奈地说。
薛令扭头深深一叹,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姓谢的不敢将四年前苏州的事张扬开,你大可以拿了这事要挟他,虚虚实实,不将安南伯扯出来……罢了,事到如今,只能如此。”额头不住地冒冷汗,再说不出话来。
“官人,燕哥儿见管家叫人打叶经,被吓住了,此时唬得不敢合眼睡觉。”春泥急匆匆地过来,远远看见红灯笼下柱子上一滩血,不由地头皮一麻。她早就依着薛燕卿的吩咐过来了,奈何这边多的是官差,因此不敢靠近,等人散了,才敢过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