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雅一路默默流着泪回到自己家中,全程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她觉得人生已无望,何必继续留在这个世间苟延残喘,不如一死来得痛快。
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所有人都支出去,仅留她一个人呆在屋里,她还没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轮椅,也不想学,只幻想着未来某一天,等腿上伤口完全愈合之后,白芷给她装上假肢,然后直接学着独立行走。
现在已经没有幻肢痛了,只觉得左腿断口处又痒又胀,想要挠一挠却又无从下手,只能忍着。
刚才在竹岗那边一下子摔了两次,此刻伤口处有些疼痛,但她心中的痛比肉体上的痛更加强烈。
其实竹岗说得没错,谁知道未来会生什么,就星月随便找个理由灭了炀家,让丝羽代替成为炀家新的家主时,她就已经明白,星月正在一步一步变化,等她真的做了族长,自己完全有可能成为她的刀下亡魂,就像自己父母被竹岗害死一样。
想来想去,她觉得自己活着真的没什么意思了,望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冷清地连呼吸声都能听到,原来自父母死后,自己一直都是个孤家寡人,从来没有拥有过任何家人。
也不知怎么的,她手里多了一把匕,她以前害怕疼痛,但是现在,断腿之痛都已经感受过了,其他的还怕什么呢。
她抚摸着手中的匕,心里拼命做着思想斗争,是放弃生命,还是继续苟延残喘,沦为他人谋权的棋子。
自己的亲人从来不是亲人,那些朋友也从来没把自己当成朋友,本以为自己是最强的那一个,没想到,到头来全都在玩弄自己。
匕的刀身很亮,亮的像一面镜子,正好容得下彻雅的一双眼睛,可当她的眼泪掉在匕上之后,便立即变得浑浊不堪。
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是擦掉了,可刀身上却遗留了一些脏脏的东西。
“原来,任何东西沾染了污渍,就再也干净不了了。”彻雅顿时泪如雨下。
不知不觉间,她露出了自己的手腕,用匕对准了手腕割了下去。
一刀不够,那便再割一刀,一刀又一刀,最后究竟割了多少刀,彻雅自己也数不清了。
手腕上鲜血如柱,她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觉得能够解脱而感到高兴。
她把匕往地上一扔,出“哐当”一声响,把手垂了下去,任鲜血随意流淌,只怪血流得太慢,还没自己的眼泪流得多。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终于失去了意识,她以为,她总算是解脱了。
外面,子中在处理完子规的后事之后,竟然得知了自己要一直留下来,并陪着彻雅去后山隐退的消息,心中深感此事不妥。
本想直接去找族长拒绝此事,可是他自知人微言轻,族长都未必肯见他,思来想去,便转头先去找彻雅,想在她这边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四方打听,子中终于找到了彻雅的家。
一进门,就觉得这里好荒凉,完全没有其他嫡脉族人家中的富丽堂皇,他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本着来都来了,进去看看的心理,他继续往里走,几个侍从正在屋外打扫,彼此之间一句话都没有,就像人都不认识谁一样。
“请问,这儿是二小姐的家吗?”子中小心翼翼地问道。
侍从们停下手中的活儿看向他,没有一个人搭话,最后还是一个看上去年纪比较小的朝他点了点头,才让他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地方。
“我是子中,想要拜见一下二小姐,能否替我通报一声?”
还是没有人理他,子中觉得好尴尬,这群人都是哑巴吗?
出于礼貌,他一直问了好几遍,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还是那个小侍从,她没好气地说道:“你要拜见就自己进去,我们就不通报了。”
“这……”
还没等子中说话,那群侍从就转身背对着他,表示不想再理他了。
子中没办法,便穿过人群,走向门口。
彻雅的房门关的紧紧的,子中礼貌地一边敲着门,一边说道:“在下子中,有事请教二小姐,请二小姐能与在下见一面。”
屋里没有声音。
“二小姐,我是子中,请二小姐开门。”
屋里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子中心中总感觉很慌。
他看向那些侍从,此时,那些侍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们再怎么冷漠,也是不希望自己伺候的主子出事的,便一同扔下手里的东西,帮着子中一同敲门。
最终,门被一群人合力撞开,几人同时冲了进去,往侧面的彻雅房间一看,彻雅已经垂着头靠在轮椅的椅背上,鲜血正顺着手臂滴到地上。
以地上的血量来看,彻雅已经割腕很久了。
子中冲到彻雅身边,摸了摸彻雅的脉搏,幸好还活着,只是已经微弱到随时都会停下来的程度了。
侍从们喊人的喊人,止血的止血,要是彻雅真死了,他们这些伺候的人恐怕要陪葬。
子中看着彻雅惨白的脸,一时间不知所措,早就忘了自己来这儿是干什么的了,只希望彻雅能好好的。
很快,彻雅被送到了槐心殿。
白芷给彻雅止住血之后,给她清洗伤口,又给几处比较深的口子缝了针,并一直盯着手腕看,保证不再流血。
在一切都处理好后,白芷给她盖上了一层厚厚的被子,人在失血过多后,往往会感到寒冷,就怕她过会儿醒来会难受。
此事惊动了竹岗,竹岗对于彻雅会自裁这件事早就在预料之内,当然,他也猜到了她不会就此死去,他觉得彻雅只不过是一时想不开,等想通了就不会这样了。
他隔着门看了一眼,见彻雅的脸正在渐渐恢复血色,就放心地走了。
让人意外的是,一直和彻雅交好的星月却全程没有来过,甚至连一句慰问都没有,反倒是才见过几次面的子中,一直焦急地在门外来回踱步。
他也猜到可能是因为她被逼迫要与自己去后山隐退才想不开自裁的,但他没有自身因为不想跟着彻雅隐退而期待她赶紧去死,而是害怕子规用命救回来的人会因为自己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