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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完全不认识。鲸井先生?谁啊?完全不记得。我不记得前天去喝过什么茶或咖啡。不管是在上午还是下午,我到底做了些什么,我一概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被请到警察局来的忘却侦探果然给了这般意料中的回答,肘折警部与昨天在鲸井家门口时同样,再度抱头苦闷——忘却侦探。
置手纸侦探事务所所长——掟上今日子。
满头白发,戴眼镜,气质落落大方的年轻女性——穿着非常时尚又有品位,据说从来没有人见她穿过同一件衣服。还有人将她当成偶像崇拜,虽然是所谓的“名侦探”,但在名侦探之中也算是特立独行的一人。
“……话说回来,你又是谁?好像找朋友出来一样找我来,我们以前在哪儿见过吗?”
她一头雾水地这样问——这句话让肘折警部全身无力。不夸张,过去跟今日子小姐同生共死处理的棘手案件——像是“三连续绑架撕票案”或是“信号亡命未遂事件”——都是他的警察人生之中印象深刻的记忆。但本人却每次见面都用这种充满距离感的态度跟他说话,即使已经听过再多遍,依旧不是件愉快的事。就算理智知道那是忘却侦探的特征,也始终无法淡然处之。
“我叫肘折,肘折警部。以前曾经和你一起共事过。”
“是吗。居然曾协助警方办案,当侦探实在太好了。这真是我的荣幸。”
今日
子小姐有点答非所问——然而,她又接着说。
“可是,那些我都已经忘了,所以请不要对我旧事重提。严格遵守保密义务是侦探的职责,所以我不能记得任何自己做过的工作。”
掟上今日子——就是这么回事。
肘折警部并非脑部的专家,并不了解这方面的正确理论,只能当成是一个事实——今日子小姐的记忆每天都会重置——她无法累积经验。
无论度过什么样的一天,到了第二天早上便会忘得一干二净——无论解决了多么棘手的案件、介入过什么样的机密,都不会记得。
在这个深怕个人资料或机密情报外泄的时代,再也没有比这样更能严格遵守保密义务的方法了——所以置手纸侦探事务所在业界内确立了独树一格的地位,无人能望其项背。
虽然不能大声说,就连警察组织的高层,也曾多次受到她的照顾。警方求助民间的侦探——这种事原本是不容许发生的,不过,反正受到委托的侦探会忘记受托过的事实,所以也不会演变成牵扯不清的利益关系。
由此可知,忘却侦探在某些情况下是非常珍贵的帮手——只不过,一旦要以不在场证明的证人身份参与案件之时,则又另当别论了。
与其这样,要是嫌犯有牢不可破的不在场证明,可能还比较好解决——当然,只要仔细询问那家露天咖啡座的店员,或是检查附近监视器的影像,
也许也能验证他的证词,但最重要的那个和嫌犯面对面说过话的人如果完全不记得这件事,问题就大了。
肘折警部这辈子从未见过这么不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话虽如此,责备眼前的侦探也无济于事。
“我明白了。今天这么一大早就让你跑一趟真不好意思,今日子小姐——谢谢你。”
“好说。没能帮上你的忙真不好意思。”
今日子小姐说完,就这么坐着深深地低下头去,头低到几乎都要撞上桌面了——而且一直低着头,迟迟没有要抬起那满头白发的意思。
你不用这么自责——肘折警部正要打圆场,但是仔细想想,今日子小姐根本不记得那件事,自然也没有感到自责的道理,那么她这个道歉,应该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在肘折警部陷入沉思的当口,今日子小姐终于抬起头来,笑容可掬地看着他——为何要笑脸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