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时,忽然听贝蒂对她又说了句,“陶洁,培训的事就得靠你多操心了!”
她语气里的柔和与不安给了陶洁莫大的刺激,她忽然萌生出一股豪情,不能让老板对自己失望,更不能让自己失望。
她迅速收拾掉心头的纷乱,扭头对贝蒂笑笑,“放心,我会尽力。”
去苏州的航班定在下午四点,不是直达,得先到上海,然后乘大巴过去。
两点半,陶洁收拾行李赶往机场,随身携带的不光有她自己的行李箱和电脑包,还顺便提走了贝蒂的一个小型拉杆箱,里面分门别类地存放着她讲课所需的全部工具,她是个极其讲究的培训师。
到了机场,先去领了登机牌,将大件行李作了托运,贝蒂的箱子陶洁照例随身带着,比金子看得都牢。
坐在候机厅里,她又给李耀明发了条短信,隔了十分钟也没见他回,估计忙得不可开交。
她左右张望,有点无聊,离登机还有半个小时,她在附近的杂志铺上挑了本《女友》,边看边等。
麦志强一踏进大厅就看见了低头翻阅杂志的陶洁,撇嘴轻轻一笑,加快脚步向她走了过去。
“你到得真早。”他在陶洁身旁的空位上坐下,笑吟吟地与她打招呼,“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啊!麦总!”陶洁又惊又喜,赶忙合上杂志,“你去哪儿?上海办事处?”
“跟你一样,去苏州。”
“你的课不是第三天吗?要周四才上呢。”陶洁的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已经倒背如流的日程。
麦志强笑道:“我去苏州有点别的事,正好跟培训合在一块儿做了,出一趟差,办两件事。”
“那可真巧。”陶洁由衷笑着说。
能跟麦志强一起走,旅途就不会孤单,况且和他在一起,没有和自己老板在一起时的那份局促□感。更重要的是,麦志强曾经见识过她最窘最潦倒的模样,而他并未因此拿异样的眼神看待自己,反而很耐心地开导过她,这让陶洁每次看见他,都会有一股油然而生的亲切感。
“不算巧。”麦志强道,眼里忽然透出几分狡黠,“知道是谁向贝蒂提议把课放在苏州的么?”
陶洁恍然大悟,“呀!不会是你吧!”
麦志强笑着向她霎了下眼睛,算作默认。
“好狡猾!”陶洁捂着嘴咯咯笑起来,继而发现自己失言,脸上顿时讪讪的起来。
麦志强对她的直言不讳却毫不以为意,跟着她一起爽朗地大笑,片刻后才转而问道:“贝蒂怎么没跟你一起走?”
麦志强跟贝蒂差不多是同一年进的br,贝蒂为人要强,作风强悍,也因为工作上的意见跟不少同事闹过矛盾,唯独跟麦志强关系一直不错。
贝蒂在孩子五岁的时候就离了婚,这么多年,既要工作又要拉扯孩子,靠比别人多出数倍的努力才走到培训总监的位置,非常不容易。麦志强觉得这样的职场女性无论如何都是值得尊重的。
陶洁在他舒畅的笑声中很快恢复了自然,“她家里好像有点儿事,需要调整安排,就讲课的那两天在现场。”
“看来这周得辛苦你了。”他看着她的眼睛说。
陶洁有一双明亮澄澈的大眼睛,她不化浓妆,因此即使是如此近距离的注视也不会发现有远观时见识不到的雕刻痕迹,依然是那样干净清爽。这个女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与她双眸同样的气息。
麦志强看着这双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却是她在会议室里哭得双目红肿时的窘样。
那天他远远地看见陶洁,本想跟她打招呼,没想到她一见自己就转身冲进了一间会议室,并把门锁得死死的,麦志强站在门外,进退维谷。
公司的女孩子因为工作压力大而偷偷流泪的不在少数,他以前在销售部时也曾有女下属受不了委屈跑到他跟前来哭诉,但在意外场合撞上别的部门的女孩哭泣发泄还是头一回。
本该折身回避,念头不知怎么转了个弯,他竟鬼使神差似的守在了门口——如果别的与会人员先过来,他还来得及找个由头把人遣开。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或许陶洁的身上有着在这个职场中少见的单纯与鲜活,但那样的单纯在职场里绝对不会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反而是致命危险的,它极有可能给她带来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
麦志强当然明白,自己那几句泛泛而谈的劝慰抵不了什么大用,但他还是忍不住跟她说了,他知道她不是那种受了委屈会跑去找老板大喊大叫的员工。
此后,他也悄悄关注过她一阵,发现她并未就此消沉,反而对环境逐渐适应起来,心里多少感到一些欣慰。
两人坐着闲聊了一会儿,陶洁越发觉得跟麦志强聊天是件很愉快的事情,他没有一点上司的架子,但也不会让你感觉他是在刻意讨好你,而所聊的话题又总是刚好跟彼此都有些关联,又不必涉及很深,以免碰触职场地雷的那种。看来他金牌销售的名头真不是虚得的。
上了飞机后,麦志强帮她把行李安置妥当,两人的位置不在一起,他也没有要求调换,各自间隔着坐下。
两个小时的行程,在杂志与闭目养神的穿插中一晃而过。
抵达上海后,麦志强找了辆出租车,把正想去火车站打听车次信息的陶洁一起捎上,直奔苏州。
到苏州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分。
两人同住一家酒店,麦志强早在路上就跟从其他办事处赶过去的同事通了电话,晚上他们要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