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这几日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他,根本不可能和这女人商议,既然她一来就说要做手术,只怕也只能这样了。
可一想到上次那彻心彻骨的疼痛,他还是觉得不寒而栗,“若是不做手术呢?”
“即便保住了这条腿,怕也不能恢复如常。”乔木瑶正色道:“这天气一日热过一日,那些脓血一旦浸入骨髓,要是遇上庸医,只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站起来了,殿下还是早做决断吧。”
祁王英挺的秀眉斜飞入鬓,璀璨如星的黑眸黯然下垂,看起来颇为伤感,“那就准备麻沸散吧。”
看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上,那挺翘的鼻梁,乔木瑶恍然一愣,怎么觉得祁王这眉眼轮廓,和安景琛倒有几分相似?
“不可!”
安宝慈瞪着乔木瑶,没好气的说道:“看她这样子,最多不过十五六岁,即便从懂事起就开始学医,这医术又能好过太医?
都没打听过她治了多少人?做了几次手术?病人的康复程度如何?就敢把她带到祁王面前!陈大人真是好大的胆,若殿下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的起吗?”
虽然岳母和内人的痼疾都是她治好的,可宝慈县主的说辞也不无道理。
陈县令正要赔罪,却见乔木瑶冲着他说道:“县主若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这手术对太医来说,确实是小菜一碟。既然这里没我什么事,我还是乘早走吧,省得一会儿天黑了不好赶路。”
“这位乔娘子尚未仔细查看伤口,就说出了病症所在,微臣认为她的医术不在臣之下。微臣希望乔娘子能够留下共同探讨,以求殿下早日康复。”太医挽留道。
赵怀玉冷冷的看了安宝慈一眼,“太医的医术若真这般高明,本王也不会再受这锥心之疼!”
太医顿时面露喜色,“殿下是希望乔娘子留下?那微臣这就去准备麻沸散。”
赵怀玉面色阴沉道:“我只想知道手术后,这腿多久可以下地?”
太医看了乔木瑶一眼,“伤筋动骨一百天,莫说殿下的膝盖骨已四分五裂,即便好生将养,只怕也得三个月。”
“你不说用了续骨散,本王很快就可下地行了!”
赵怀玉大发雷霆道:“就眼下这形势,宋军势必大肆进军,你难道想看莱阳郡血流成河,百姓颠沛流离?本王想站起来!本王要站起来!守住这边境!”
想不到祁王殿下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担当,看着他略显稚嫩的脸颊,听着青葱少年的热血呐喊,乔木瑶突然有些感动。
这世间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有人替你负重前行而已。
太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唯唯诺诺道:“那日殿下情绪失控,微臣这么说是想安慰殿下。”
赵怀玉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既如此,还不赶紧准备麻沸散!”
夕阳西下,帐篷里已经暗了下来,从棚顶射下来的那抹夕阳看起来格外刺眼。
乔木瑶看着地上光圈,上前一步说道:“等熬好麻沸散天也该黑了,晚上光线不好,很容易遗漏那些细碎的骨渣,我看还是明日一早再行手术吧。”
太医简直不要太赞同,上次的手术就是在半夜进行的,即便帐篷里灯火通明,还是很难看清那些模糊在血液里的细微骨屑。
此事就这么说定了,陈县令也走了,乔木瑶和秦无衍将他送至营地外。
营帐安扎在一块平缓的绿地上,送走陈县令,两人迎着山风,在这草地上漫步着。
“听说景琛贤弟中了榜首,真是可喜可贺!”秦无衍道:“本想亲自上门道贺,可殿下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他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我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开。”
提到他,想到昨晚的事,乔木瑶的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便转移话题问道:“你怎么会在营地?你和祁王殿下是什么关系?还有那个宝慈县主,她怎么也来了?”
秦无衍笑了笑,“你的问题似乎不少啊,至于我为何会来军营,只怕还得从我和祁王殿下的关系说起。
我的母亲和祁王殿下的母妃,都是来自京都安家,你刚看到的宝慈县主是我们的表妹。宝慈和怀玉青梅竹马,她心悦怀玉已久,自怀玉分封莱阳后,她每年都会来莱阳小住两个月。
这次听说怀玉受伤,她便马不停蹄的,从莱阳府赶了过来,她也才来两日,这丫头从小被惯坏了,说话有些不好听,你可莫要往心里去……”
神医
两位约莫四十上下的伤者,正迎面而来,头上缠着纱帛的那位,一脸感激的说道:“这次多亏了祁王殿下,否则我们必死无疑!”
“可不是!”胳膊上缠着绷带,像是骨折了的那位说道:“想不到祁王殿下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胆识,明知中了埋伏还能临危不惧的,带领我们突围。若不是他勇气可嘉,只怕还会全军覆没!”
“感谢老天保佑,这次差点就见不到我那妻儿了!”头上缠着纱帛的,无比庆幸的说道。
“感谢老天还不如感谢祁王殿下!”另一位说道:“这要是换成了别的将领,自己逃命还来不及,哪里会顾得上我们!”
……
听着秦无衍的讲述,看着身边受伤士卒,对她投来好奇的目光,乔木瑶突然想到一去不返的父亲。
“放心,我不会和她计较的!”乔木瑶道:“不知秦兄可知道这营中,有没有一位叫乔良泰的?”
“乔良泰?”秦无衍看着她问道:“他是你的什么人?”
“我父亲。”
“你父亲也在军中?他是何时入伍的?只要他在镇北军中,无论情况如何,我都会给你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