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扬手用冰雪凝结成一把剑,随手把剑扔到旁边的空地上,空地轰隆隆崩裂开,刚好形成一个埋人的深坑。
“此处荒郊野岭,又无其他人经过,你被埋在这里会不会很孤单?”玖茴摇头:“啧啧啧,真可怜。”
掌派弟子疯狂眨眼睛,眼皮眨得抽搐不止。
“你又不想被埋了?知不知道挖坑有多累,虽然你不想用这个坑,辛苦费还是要给的。”玖茴把白奇放下:“我天生良善,干脆给你凑个整,你赔我三万灵石便罢了,你有没有意见?”
掌派弟子心情沉重地眨了眨眼,眼里缓缓落下一滴晶莹的泪水。
“瞧瞧仙友你,都高兴得流眼泪了。”玖茴收回披帛,给披帛使了清洁术后,才重新挂回臂间。
她把手往掌派弟子面前一递:“给灵石吧。”
掌派弟子颤抖着手取下荷包,掏空整个荷包也只有七千多灵石,他见玖茴脸上的笑越来越淡,赶紧把束发的玉冠与腰间的玉佩都解了下来。
玖茴仍旧没有收回手。
他咬了咬牙,最后把食指上扳指取了下来,依依不舍地放到了玖茴掌心。
这是母亲逝前赠给他的,她很努力地活到了九十岁,只为了能多陪他几年,逝前把这枚扳指给了他。
“你要好好的,好好的啊……”
此刻把这枚扳指送出去,他才惊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母亲。他是神极门高高在上的掌派大弟子,是凡人敬仰敬畏的仙长,是小宗门点头哈腰讨好的对象,他早已经忘记母亲对他唯一的期望仅仅是“好好的”。
即使是生死之际,也要靠着母亲留下的扳指,祈求对方能饶自己一命。
叮。
扳指落到玖茴掌心,与他的玉冠碰触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这一刻,他突然捂着眼埋进雪堆嚎啕大哭,甚至顾不得玖茴与祉猷会怎么看他。
玖茴静静看着他蜷缩在雪地里的狼狈模样,取出扳指放到掌派大弟子身边:“这枚扳指上,有亲人庇佑的福气。”
“以前被你欺负过的人,可能也是别人的心头宝,他们无力反抗,不代表他们活该被你欺压。”玖茴后退两步:“以后再想欺负人时,就看看这枚扳指。”
她挥手填平用冰剑震出的深坑,朝还在雪地上舔爪子的白奇招手:“胖猫,走了。”
“等等。”掌派大弟子把扳指紧紧握在手心:“我叫垣涡,今日欠你一万灵石。”
玖茴回头看他,轻笑一声:“我记下了。”
她仅仅瞥了他一眼,但垣涡却觉得,这仿佛是她第一次正眼看他。
把扳指小心翼翼戴回指尖,垣涡召回掉在雪地里的本命剑,摸了摸肿起来的半边脸,愣愣在雪地里站了很久。
回到望舒阁,白奇带着肉包去找那只叫二喵的挑嘴猫。玖茴把红羽举到林鸱面前:“这枚羽毛,就是歪嘴刘给你的那一枚?”
“大小有点像,但我扔掉的羽毛没有这么红。”林鸱不敢肯定。
“它在垣涡身体里吸收了几日的灵气与生机,颜色自然有些不同。”玖茴越看越觉得这枚羽毛不普通,她扭头看祉猷:“你觉得这是什么鸟的毛?”
“传闻凤凰能浴血重生,但凤凰已经绝迹万年,我没有见过真正的凤羽。”祉猷取来纸笔,画出曾在古籍中见过的凤羽图。
“祉猷,你竟然还会作画?”玖茴见祉猷仅仅几笔,便画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忍不住摸了摸他的手:“你这手是怎么长的,可真灵活。”
“平日无事,就随便画几笔。”祉猷并不是特别喜欢作画:“你看可有相似之处?”
“嗯……”玖茴把羽毛与画对比了许久,最后把画递到林鸱面前:“你是鸟,你来看看,画上的羽毛与这红羽相似吗?”
林鸱沉默了,它挪着鸟爪往旁边躲了躲:“仙子,您与祉猷仙长能分辨人类的头发有什么差别吗?”
“人类头发细,鸟类羽毛差别这么大,能相提并论?”玖茴摆手:“算了,你还是找白奇玩去吧。”
林鸱赶紧扑扇着翅膀飞走,屋内只剩下玖茴与祉猷,两人都不说话,屋子顿时安静下来。
“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过一段记载,建木是大地通往神界的天梯,若燃建木香,其烟四散而消,是有神降。”
“嘘。”玖茴连忙捂住祉猷的嘴:“修真界几千年无人飞升,这些仙修各个发了疯似的想要证明有什么上神大仙,你别信那些乱七八糟的记载。”
“什么上神历劫诅咒,都是胡言乱语。”玖茴松开手,走到窗户边,抬头看了眼乌云翻滚,仿若要裂开般的天空:“上神德高望重,与天地齐寿,怎会如流言那般,只是来凡间历劫艰难了些,便要报复天下苍生呢?分明就是凡夫俗子对上神的不敬与嫉妒,我一星半点都不信!”
翻滚的乌云渐渐平息,雪花落在盛放的花朵上,景致格外美丽。
玖茴关上窗,扭头看祉猷:“今天这么大的雪,是不是应该吃暖锅?”
“暖锅?”祉猷问:“是美食录里,可以煮很多食物的锅?”
“对,叫上师父与长老,还要有各位师姐师兄在一起,人多才热闹。”玖茴拉着祉猷的袖子往外走:“走走走,为了庆祝今年的第一场雪,我们吃暖锅!”
祉猷被玖茴拉出房门,他仰头看向无尽的苍穹,雪花扑面而来。
吃暖锅的提议,得到了整个望舒阁的赞同。尽管大家都有修为在身,并不惧怕寒冷,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在雪地里架起桌子椅子,围着咕噜噜冒着热气的锅子坐下来。
傀儡们端上了肉与菜,大家夹着肉齐刷刷下锅,徒留祉猷愣愣地看着空盘子发呆。
刚才……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