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玉听得入神,太师辅佐朝政多年,就像是朝中的一根顶梁柱,怎么可能说走就走,他的请辞定然是不会有下文了。
但问题也出在这里。
陛下不能让太师走,但是也不会愿意让太师留。
对太师的打压,以及朝臣的弹劾便是君臣已然离心的证据。
若没有皇帝默许,文官怎可能轻易去挑战太师的权柄?太师名下有门生无数,在朝中各个地方都身居要职,可谓盘踞牢固,任谁也不会轻易去得罪他。
难怪人家都说,李家的事无小事。
李家的人哪怕打个喷嚏,或许就是朝中的局势要变天。
但在胜玉看来,这种事对外人而言,听起来或许胆战心惊,但对李家自己而言,却大约只是无关紧要的一桩小事。
最多,只是会影响一些心情而已。
看李樯这般虽然烦恼,却依旧游刃有余的姿态就知道了。
而太师那边,也定然是无所畏惧,才会接连两次提出请辞,又直接不见皇帝。
双方对峙,看似退让的是太师,但最后动摇的人,一定是皇帝。 胜玉默默猜测着,却没说什么。
这些事情,是李家的私事。
她无论与李樯再怎么亲近,也只是一个外人,不便去插嘴这些。
胜玉便没再提这些,又拍了拍李樯的手以作安慰。
李樯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贴在她肩膀上,像只黏人的猫。
“胜玉,早知道你动心之后会对我这么好,我以前应该更努力些。”
胜玉听得有点害羞,又有点别扭。
她虽然从未涉足过感情的事,但也觉得这应该不是能靠努力换来的东西,应该顺其自然才对。
但是李樯说的又好像没错,她身上缠着那么多麻烦,又一直对李樯的态度十分冷淡,但凡李樯退缩一点,不那么“努力”一点,他们都不会走到今天。
想到这些,胜玉心尖软。
忍不住摸了摸李樯的脸颊,认真地说:“你已经很好了。”
李樯猫儿似的满足地蹭了蹭她,又孩子气地说:“往后每一天,我都会让你现我还能更好的。”
胜玉抿嘴笑笑,没有理他的大话,但心里也难免有些甜蜜。
她想起另一件事,对李樯说:“今天好像闲着没有什么事情,我想……去黄家看看,你能陪我吗?”
她想来想去,最想先见到的还是黄莺姐姐。
但是时隔多年,她有些怕物是人非,又不敢一个人去。
当年她所有的旧友李樯都认识,让李樯陪她去是最合适的。
李樯眼神暗淡了几分,看着她的目光里似乎很是心疼。
“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刚到京城的第一天,我就想同你去拜访他们,但是被这些事耽误了。”
胜玉连忙道:“那还是正事要紧。”
李樯上京本就是为了述职,怎么能抛下正事陪她去做这些,她本就是想着等闲下来再说的。
李樯又叹了口气:“这些破事哪有个到头的时候。昨日夜里,查出来一个州郡专门呈给太后的贡品中有弄虚作假的嫌疑,太后大怒,立即下了懿旨,严查所有州郡带来的贡品,还有滥竽充数者一律问罪,重者可处斩。”
这,居然会有人贪没到贡品头上来,真是匪夷所思。
胜玉点点头,她是专职负责贡品的主事,这就与她密不可分了:“这事情会闹得多大,我需要做些什么吗?”
李樯摇摇头:“暂时还没个定论。不过现在所有的主事都要在原地候审,不得离开所登记上报的驿站,直到查清无嫌疑。”
胜玉听明白了,也叹了口气。
她果然是倒霉,到哪儿都这样。
不过也好,她就再多准备两日吧。
其实现在想起来要见黄莹姐他们,都还是心里直打颤。
李樯怜惜道:“胜玉,你别急,要不然,我代你先去看看?替你给他们问个好,回来之后告诉你消息。” 胜玉确实心动,她很想给挂记自己的人报个平安,但又有点不敢见他们。
但是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我们这么多年没见,这第一面不亲自去见的话,实在是太失礼。”她语气轻轻。
李樯沉默了一下,笑着说:“也好。”
胜玉想了想,有些羞窘地说:“李樯,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李樯一听,直接站起来了,走到她面前打了个千儿,直接弯下腰去:“但听姑娘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胜玉被他逗得笑了一声:“不是什么大事,我想请你拨一个婢女替我去集市上买一套妆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