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弟,你认为的那些,只存在于盛世下,只存在于大明强盛时。”
朱由校嘴角微微上扬,盯着朱由检说道“而朕接管的大明,存在着众多的问题与隐患,不是靠一道旨意就能解决掉的。”
“倘若真那样简单,那不管熊廷弼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引起如此反响,而真要出现这种情况,朕绝不会留熊廷弼到现在。”
“事情是随着事态展而变的,不是你觉得应该是怎样,就必须是怎样的,哪怕朕是大明皇帝,也不可能霸道到这一地步,不然大明早就不复存在了。”
朱由校从没有想过通过一两件事情,就能够改变朱由检的想法,这是极其不现实的事情,但他必须要扭转朱由检的认知,让他见到更多层面的事情,以此打开他的眼界,这样其才会站在多角度考虑问题。
朱由检要是不愿改变,那朱由校绝不会浪费时间与精力,毕竟大明宗藩改制,同样是刻不容缓的。
“说回朕为何这样处置。”
朱由校继续说道“朕选择谴派内官去京营申斥熊廷弼,这是朕与他的默契所在,因为朕相信他能整饬好京营,他也相信朕会给予他支持,毕竟整饬京营,是会触碰到很多人的切实利益。”
“天下熙熙皆因利来,天下攘攘皆因利往,一个利字不知毁掉了多少事,就像东林党没有被斗垮之前,朝廷在辽东的重大转折,有哪次不是因东林党空谈误国而导致的?”
“辽左、辽南诸卫的沦陷,是因为东林党人袁可立接任辽东经略,辽西诸卫的沦陷,是因为王化贞为了一己私利,而跟再度上任辽东经略的熊廷弼置气,可是这些背后暗藏的盘算与利益,皇弟可曾想过?”
朱由检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现在所听到的这些,跟他先前知晓的完全不同,这对他造成的冲击很大。
“提到这个东林党。”
朱由校向前探探身,端起御案上的茶盏,呷了一口后说道“皇弟在紫禁城住这么久,应该不会不知道,东林党究竟是怎样势起的吧?”
“当初朕还没有御极登基时,皇考驾崩,内廷便闹出了移宫风波,这在朝野间闹的是沸沸扬扬,朕想问问皇弟有没有想过,为何这些内廷秘闻,会那般快的就传扬出去呢?”
“臣弟…”
朱由检喉结蠕动着,却不知该怎样去说。
“这就是朕为何要筹设报纸的原因。”
朱由校重顿所持茶盏,皱眉道“因为朕御极这么久才弄明白一件事,舆情导向的左右变动,是能够影响到朝局的,继而影响到朕的决断的。”
“除了这桩移宫风波外,在朕御极登基之后,东林党是占了些位置,但是跟齐楚浙党相比,那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毕竟在此之前,齐楚浙党等派凭借京察大权,将多数东林党都驱逐出朝堂了。”
“可是伴随着内阁辅方从哲的黯然退下,皇弟有没有现在朝的东林党,在较长一段时间内,这个数量是不断增多的,而倒方就是这一切的,在倒方期间,朝野间的舆情导向可是呈一边倒的态势啊。”
朱由校接触的事情越多,就越是能清晰感受到一点,在舆情主导这方面,他这位大明皇帝竟然处在劣势,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但是反过来想想也对,舆情导向的控制权,长久都把持在士大夫文人这边,他们嘴里说了什么,传播的多了,那真相就是什么。
这站在皇权至上的角度来看,绝对是不能允许的。
枪杆子。
钱袋子。
笔杆子。
上述三项不管缺了哪一个,那么皇权就不可能牢靠,但是相较于前两者,最后这一项的争夺,皇帝占据的优势太少了。
而报纸就不一样了。
只要受众的群体足够多,得到民间的竞相追捧,那么在特定的环境下,一份别出心裁的报纸,就可能起到决定性作用!
“皇弟,朕给你讲的这些,你先好好的想一想。”见朱由检表情复杂,朱由校倚着软垫说道,“这是朕对你的一次考校,将自己想到的都写下来,明日呈递到朕这里。”
“喏!”
朱由检起身作揖道。
既然决定做一些事情,那就要坚定不移的去做,绝不能有三心二意,要真是那样的话,干脆就别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