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和所有人一样,以一种极其刻板的观念误判了赵思礼。
他得承认,呈现在外人面前的赵思礼远没有他以为的那么乖巧,否则就不会在某天离开学校后,将两张物理卷撕得一片片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赵建于当时教的就是物理。
林世桉至今都不知道赵思礼当初究竟为什么要撒谎,可能也被他们敲诈过零花钱,也可能远远看见过他们勒索别人,但已经不重要了。
他没预兆地伸了手,赵思礼视线追着他的动作,下意识地挪了脚尖,继而定住,任由那只带着水渍的手伸过来,摘下了他鼻梁上的眼镜。
指腹不小心蹭了皮肤,凉得赵思礼不由颤了眼皮。
两侧轻微的压痕在他脸上那样醒目。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他的度数又增高了,离得分明不远,他看林世桉却总觉得朦朦胧胧,看不清,看不透。
手里的照片被拿走了,掌心一空,手指便不自觉蜷了起来。
他听见林世桉问:“怕我吗?”
嘴唇翕动着却没出声音,赵思礼不知该说什么。
他偏头,想再看一眼那面让他心惊的展示柜,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托住脸颊,轻而缓地扳了回来。
“别看。”
林世桉小心地托着赵思礼的侧脸,试探着贴上他唇角的皮肤,又担心身上的水将他染湿,只虚虚碰了一下就分开:“别怕,别怕。”
赵思礼视线垂着,胸膛的震动随着雷声而剧烈跳动。他心情的确是复杂震惊的,但要说怕,似乎还谈不上。
只是……
他不太能说清楚此刻的感受。
而当微凉的唇贴上来,几乎算得上小心亲吻他时,赵思礼身体快于大脑,尚没反应过来,便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
就是这一举动,让两人都短暂定了一下。赵思礼下意识开口:“我不是”
在他出声的同时,林世桉陡然向前迈了一大步。
这一步直接将赵思礼逼至床尾,他没站稳,坐下去。林世桉俯身,眼底带着些浅浅的红,一如过去无数个黄昏在他眼底留下的印迹。
那年他跟在赵思礼身后看过了许多黄昏,画面的最后,经常是赵思礼朝着不远处路口从另一个补习班下课,等着他一起回家的秦怀走去的背影。
所有人都说他们以后一定会在一起,就连他们各自的父母也曾开过类似的玩笑。林世桉最早也这么觉得。
可事实证明,他们都错了。
他低头,一改前态,忽然强势托住了赵思礼的下巴,迫使他抬头面对自己。
水珠落了一滴在赵思礼右眼皮上,林世桉拿手按住,指腹蹭着皮肤不轻不重抹了一下,笃定道:“你怕我。”继而垂眼,没等赵思礼开口,手指便一点点挪向他的嘴唇,剐着还算丰润的唇珠,俯下身,很轻地吻他:“你没必要怕我。”
水珠滑进眼睛里,赵思礼眼皮颤着抖了一下,抓住了林世桉的袖口。
与其说怕,倒不如说懵。
直到他被仰面按倒在床上,对面立柜里的照片突然清晰直观地闯入视线,他对这一切才逐渐有了一个不真切的认知。
也就是说,过去许多个日日夜夜,只要林世桉推开这扇门,不管是坐,是靠,亦或是关了灯躺在床上,无论他想什么,做什么,只在是在这个房间,总会不可避免地对上这些照片。
雨越下越大,放肆席卷着整座城市。冰凉的触感在皮肤上游走,赵思礼陡然回神,攥住了那只不断试探的手:“停,停下。”
林世桉真就没再动了。
他轻轻抵在赵思礼肩头,直到赵思礼从他身下挣脱,才直起来静静坐在床边。
任谁现自己的照片被一个陌生人收藏在玻璃柜里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他来的路上就已经预想过赵思礼可能会出现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