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嫌他啰嗦,呵道:“啰嗦什么,你又不缺吃穿,左不过有姑父呢!”
李贵哭丧着脸,道:“二爷,衣服吃食丢了可以靠林老爷,二爷若是出事,奴才可活不成呢,二爷,您要消停些方好。”
宝玉见李贵一幅哭像,想起这一番骚动确因为自己引起,还差点踩坏了那个妇人,也不知道那几个老人孩子伤这没有,这才有些后怕,言道:“知道了,啰嗦。”
李贵这才取出衣衫替宝玉换上,嘴里犹自嘀咕:“二爷好歹要听奴才一句才是,奴才观那林老爷似乎是来暗访,不然因何弃了仪仗了,二爷您可别给林老爷惹麻烦,坏了林老爷事情。”
宝玉给他一提,犹如醍醐灌顶,是呀,照理,林姑父应该鸣锣开道而行,如何隐秘形迹呢,难道是要仗义执言,为民除害不成?哎哟,自己也可以参与一把,上一把游侠列传了。这一想,宝玉又打了鸡血一样激动了。再看林姑父,他形象瞬间高大起来,凑到林如海跟前躬身作揖:“让姑父担惊了,侄儿惶恐。”
林如海也不责备,只道:“嗯,走吧!”其实,如海心里虽然看不起宝玉冲动幼稚,差点引发血案,倒也觉得此子本性纯良,倒比那些纨绔子弟,不顾人死活要强些。
扬州城门有重兵把守,衣衫不整者严禁入城,宝玉跟着林如海等,大摇大摆进了城门。城里虽然也有要饭乞丐,却也没有城外那些人狼狈凶狠。
宝玉进城,旧病复发,不顾李贵阻拦,施舍一个银锞子给一个讨饭小童,结果被乞丐包围,一路施舍银锞子金锞子,不一刻,王夫人给他锦囊已经告罄了。他又向李贵讨要老祖宗锦囊,被李贵跑到林如海跟前不理睬了,又被林如海盯他一眼,想起城外被扒了衣衫,又想起林如海林姑父此行隐秘性,他才脸红打住了。
林如海一行找了一家热闹客栈,包了一个小后院安顿下来,一再叮嘱宝玉在家看书,切勿外出游荡,他方才带着随从出门去了。
宝玉哪里闲得住,林如海一走,他就毛躁了,非逼着李贵出去逛逛不可,李贵无法,只好随他,不过,这次李贵学精了,乘宝玉不备,悄悄跟掌柜兑换了铜钱带在身上,宝玉这一番再要施舍,李贵就递给几个铜钱,宝玉虽然不喜,却见乞丐们个个高兴不嫌少,他也高兴了。
宝玉摇摇摆摆漫步街头,
番外之宝玉
他乡落难遇故知,富贵闲人忙闲事
宝玉却起了好奇心,起身下楼,不顾李贵劝阻,一路跟踪那书生而去。
却说那书生一路疾行,直往前赶,不一刻走进了一家叫‘济人堂’药铺,抓了药,待要付账,摸遍全身却找不见银钱,被伙计们好一通埋怨:“我说杜公子,你要赊账呢就明说好了,我们又不是没给你赊过,何必装成有钱摸样骗我空欢喜呢!”
杜公子脸红耳赤分辨道:“小二哥一向好情谊,杜某知道,今日确是有银钱来着,是我刚去族里领米粮零用二两银,却不知怎无端不见了,小哥等候片刻,我去寻寻。”
说罢返身要走,宝玉适时进门,对着那书生一抱拳,道:“这位兄台不寻也罢,贼人早走得远了,就是方才碰撞兄台那两人,乘着吵闹拉扯之间,抹去了兄台荷包。”
杜公子顿时沮丧之极:“这些贼人兀自可恼,我家老娘卧病在床,我才去族里求了族长叔公,借支了下月我与娘亲米粮银钱,不想却被贼人盗取,这该如何是好呢!唉,真正屋漏偏遇连阴雨呀!”
忽然又对小二哥作揖求告:“小二哥行行好,先把药与我家去,待我与东家结了束脩再来关帐可好?”
小二哥有些为难道:“杜公子,不是我不通商量,我权限只能作保赊我一月工钱帐,我月例一两银,已经作保赊给公子你一两三钱银子药金了,东家还不知道如何责罚我呢,上个月东家扣了我一半工钱,我这个月看来要白干活了,我家里也有老娘弟妹呀!”
那杜公子一拱手,道:“惭愧,惭愧,小二哥好情谊,杜谋若有出头日,定不忘记小二哥。”随后一声叹息,动手脱下自己身上衣衫递与小二哥道:“我这衣衫东家刚做与我,尚未下水,你看能不能抵上之前欠银于今日药费呢?”
小二哥脸也红了,接也不是,不接,他又要受东家责备:“这,杜夫子……”
宝玉一时热血沸腾,觉得这杜公子好孝顺,小二哥好仗义,忙着上前,摸出两个金锞子递与小二哥,道:“小二哥莫为难,你看看这两个金锞子能不能抵得这位仁兄药费呢?”
小二哥瞧了瞧,收下一个金锞子道:“这是二钱金子正抵上二两银子,除了还账,还余下六钱银子五十个铜板,我这就找与公子。”
宝玉一摆手:“不用找了,五十铜钱赏与你,下余银子留着慢慢帮这位仁兄付药费罢。”
那姓杜公子忙把衣衫递与宝玉,宝玉摆手道:“公子快些回去照顾令堂煎药去,救人如救火,耽搁不得。”
宝玉一个眼神,李贵忙着替杜公子穿上衣衫,那杜公子抱拳念叨:“恩公虽说高义,可是我杜某怎好无功受禄!”
宝玉赏给奴才一吊铜钱还没人稀罕,一个金锞子实在没放在眼里,见这人这磨叽不去,很怕耽搁他母亲病情,便一伸手接过那书生手中折扇展开,品评道:“这湘妃竹柄不稀罕,扇上兰草画得好,字儿也不错,仁兄若舍得,我就用金锞子买下你这扇子罢。”
这下杜公子如意了,拱手道:“在下杜梁栋,谢谢仁兄救急,折扇就当抵押,日后手头宽裕定来赎当,未知仁兄高姓大名,家住哪里,还望告知小生,容日后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