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一把弹簧刀突然毫无征兆地从女助理袖口弹了出来。文天成只觉眼前银光一闪,血滴就先于痛感从手臂上一颗一颗滚了下来。
“现在的三代,一共有四个人。”女助理面无表情地收回刀具,“安河,平江,镇海,晏邦,都是克隆出的变异体。”
“作为二代的衍生翻版,他们的能力都只比原版稍显逊色。如果不是因为一场意外的突然生,本该被留在研究院进行进一步探索。”
女助理忽略文天成逐渐惊诧起来的眼神,只依然故我地用指腹在他伤口上一抹:“因为那场意外,政府强制研究院终止了纳斯塔计划。他们与当时仅存的三代签订了一系列条款,政府给予他们及所有后代人权与自由,但作为条件,他们必须植入一种具有高强度控制性能的电子芯片,并且担任新军种——特种军的最高将领,在国际军演上附加威慑,以彰显我国的综合国力。”
被迫听着,文天成呆呆愣了,这些消息,他闻所未闻。
他不明白身后漠然的女人为何突然像摁下了开关一样,将一切紧要机密都那么公式而强势地倾倒给他,就好似这是一种使命。
但她的脸还是平淡无波的,跟说出骨髓穿刺时,把他推进来时,甚至是站在院长身边时都一样的平淡无波,仿佛糊了一张不着痕迹的面具,被时间胶着得很好。
沉默着,她的手臂重新垂回了身边。她不动声色地捻起指尖,捻到湿润的血液缓缓干燥,像被干涸的海床吸入般毫无踪影,才不咸不淡地向下投去确认的一瞥——
“一个世纪前,两名被编入纳斯塔基因的半成体结合生下了一位纳斯塔男婴,编号m237。”
“当时m237并不是研究院里唯一的纳斯塔婴儿,甚至不是唯一的纳斯塔男婴。即使所有研究都已表明,纳斯塔基因携带者生下的孩子体内榊元素活性最高,仍旧没有一人能活着挺过融合与转化的阶段,最长的也没熬过十二岁。”
“没人指望m237能成为那个特例,因为他从出生起就比别的所有孩子都体弱多病。但无论如何,他就是做到了,而且是在心脏停跳的后十秒里完成了融合,被奇迹般救了回来。”
“或许是榊元素的特殊机制,总之自此以后,所有依照此法生下的婴儿都不再具备原先的高活性了,于是m237就成为了所有纳斯塔里唯一的初代。”
说到这儿,她突然面无表情低下了头,视线在文天成莫名哆嗦起来的身上一掠。
“初代的儿子,有四个。”她忽地透过镜片对上他心虚闪避的双眼,“分别是金、火、日、月四种相位,是本洲所有纳斯塔的起源。”
“这四个儿子是迄今为止所有纳斯塔里血统最纯,属性最正,能力最强的四个人,如果真要比较起来,三代也绝对不可匹敌。”
“……所有纳斯塔里?”文天成的面色惨白起来了,他这时再也无法阻止那种颤抖对他声带的入侵,“那初代……?”
这回,女助理沉默了,她不带温度的瞳仁漆黑地扫下来,又终于垂了垂眼睫。
“初代是没有属性的。”
她说,声音像极寒的冰雪夹杂在风里吹过来,“不同于他的四个儿子,也不同于后来所有纳斯塔,初代的唯一特性,但也是所有之中最加重要的——他可以激纳斯塔体内榊元素的活性,并且加融合。”她罕见地顿了顿,“其实就像高浓度必将流向低浓度,凡是于自己级别的纳斯塔都可以具备这种功效。但只有初代,他能是所有纳斯塔永久不竭的兴奋剂,甚至足以救命。”
文天成失语,体感冰凉,苍白如纸的脸上只剩一双眼还间或一轮。他眼下那颗青黑的小痣已是黯然失色了,缀在尾尖,要漂浮出来,在睫毛的轻颤下像一滴泪,却落不下。
他忽觉大脑皮层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刺得他满眼昏花,像是白昼黑夜被撕裂了一道口,从里凹陷进去的空间扭曲失重。
这一切都让他禁不住反胃,禁不住干呕。
“但和睦的情况只维持了不久,就在研究院准备提取二代的精液进行下一代培育时,他们消失了,”女助理继续说道,“带着初代一起。”
“那天研究院燃起了一场大火,是那个和平世纪里最大的一场大火。火焰摧毁了包括设备在内的所有一切,尤其是资料与基因室,所有与一二代有关的信息都被燃烧殆尽,云端也不可避免遭到了侵袭。”
“这件事做得决绝而彻底,本该如此。可没承想,一名研究员却因一己私利,擅自将二代细胞的培养基在前一天带回了家,于是这便成了唯一一件火灾里残留下的重要遗物。”
女助理边说,边半蹲下了身子。她刀刃用力一划,脚腕上的绳索便散成了一地残渣。
“那名研究员功大于过,因祸得福,本该受到的责罚都被抵消,反而还得到了提拔。就连当时的政协常委蒋万旌——也就是蒋靖麟的爷爷,都把自己唯一的妹妹许配给了他。”她又站起,手上的力度与平淡的声音完全形成反比,“他就是汪院长的父亲,后来重修了研究院,一手建立纳斯塔体系的人。”
双腕上的绳结总算应声落地,文天成一时消化不了这巨量的信息,连松绑也毫无察觉,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柏特助,医务人员都已经准备好了,请问您什么时候可以……”
突然,玻璃外一名小护士走进来了,她看了看文天成的手脚,“咦,他手脚的绑绳怎么散开了?汪院长之前明明叮嘱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