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逼近了封若尘,透过影影绰绰的人缝,看到封若尘正面色不惊地开始脱外面穿着的墨青长衫。
这是要做什么?
封若尘脱下长衫递给山贼头子,而另一个山贼拿着刀戳了戳他胸口不知又说了什么,封若尘开始脱了中衣,接着是亵衣……
自始自终,封若尘的脸上都看不什么表情,让脱衣服便脱了,脱完就这么站着。白皙光滑的肌肤如上好的缎子一样泛着光泽,胸前两点随胸膛起伏,带着诱人的颜色。
方敬哉觉得身上莫名的有些燥热,跨下那个不争气的业已开始蠢蠢欲动,他应该有见过封若尘没穿衣服的样子,但是那时候醉得稀里糊涂根本没印象,第二次滚到榻上的时候窝着一肚子怨气根本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会青天白日,瞧得分明,发现那人竟也有如此诱惑的一面,且是不同于陌玉那种训练出来的媚惑,而是自然的,出于原始的。
那几个贼子搓了搓手不怀好意地逼了上去,如墨要去护主,奈何只是个孩子,被那些人胳膊一撂就摔在了一边。
方敬哉下意识地想去解围,但是下一刻又被自己否定了。
他为什么要去救他?救了他之后好继续让世人拿他们两个比来比去?呸,他才不会傻到这种地步。那日被自己强上,第二日不还生龙活虎的设套让自己钻,既然这么有本事,就让他们也上一次,然后也逼着他们签卖身契。
方敬哉抱着忐忑不安蹲在石头后面,既有看到对手出丑的快意,又有受良心驱使的谴责,然而在看到那山贼头子拿着那件长衫开始掏袖袋的时候,顿觉一捧冷水当头浇了下来。那人掏完一边换另一边,然后从袖袋里摸出张纸,方敬哉的脑袋里有什么轰的一声炸开。
要是让他们看到自己那张「卖身契」,岂不颜面丢尽?!
绝对不行!
于是——
「住手!」
大喝了一声,从岩石后面跳了出来,那些人回身,不意外地都是一脸的惊讶。
「光天化日,你们竟然……竟然……」强抢民男实在说不出口,方敬哉挥了两下那把锈迹斑斑的小刀正对上那几个大汉的凶神恶煞,突然有种跳回去继续蹲着的冲动,就算颜面全无也总比没命的好。
见此情状,封若尘拔下发髻上的木簪往雪里白的臀部狠狠刺了上去。
受惊受疼的马儿立起前腿仰首长嘶,紧接着便发了狂一般抛开蹄子就跑,那伙山贼被马冲得四处乱窜。
「方二少爷快躲开!」如墨没办法让失控的马停下来,眼见就要撞上前面的方敬哉。
方敬哉反应还算快,往旁边退了一步,就见那马带着车贴着他的脸面擦了过去。正要松一口气,忽然脚下一松,但见天地颠倒了位置。
「敬哉!」
感觉有人拽住了他,却抵不过下坠的力道,方敬哉只知道自己摔下去的时候停了一停,接着便又天旋地转起来,有人和自己抱作了一团,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方敬哉心里有一丝庆幸——
好歹把那个姓封的一起拖了下来,要死一起死,老子亏一点,就算是你报答老子的救命之恩……
「回去以后找个算命先生看一下,我和你一定八字不合命中相克……碰到你就没什么好事!」
方敬哉用手遮着眼睛,抬头看上方。好在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除了擦伤以外没有什么大碍。相比较之下,封若尘就惨了许多,石头树枝在他裸着的身上留下深深浅浅的伤口,此刻他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方敬哉走过去踹了踹他,「喂!坐在这里等人来抬你啊?大老爷,天黑前走不出这林子说不定你我就要喂野兽了。」
封若尘抬头,冲着他笑了一笑,「你不是说碰到我总没好事?那你还要和我一起走?」
「切!」方敬哉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我还巴不得看不见你!我走这边,你走那边,我们谁也别管谁!」说完便径直走了。
走了一阵,方敬哉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记得落地的时候封若尘一下很用力地收紧抓着他胳膊的手,还有竭力压抑的闷哼……步子逐渐放慢,方敬哉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下子,咬了咬牙,然后掉头走了回去。
封若尘依然坐在原处,单腿立着,手撑在身后仰首看着天上,听到脚步声,回头,脸上由惊到喜的表情让方敬哉微微一震。
走过去在他身前蹲了下来,二话不说拽过他搁在地上伸直的那条腿,就听见封若尘倒抽了口冷气而后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果然是这样……
「才断了一条……」方敬哉啧啧出声,摇了摇头表示可惜。
折了几根树枝,撕下一片衣角替他将伤腿固定,绑的时候也不顾忌手上的轻重,抬眼间不经意地瞟到封若尘忍痛忍到脸色惨白、汗水泠泠的样子,心里不甚愉快。待到整个绑完,封若尘已是疼得连嘴唇都咬破,方敬哉这才意识到自己也许有些过分,若是当时他不伸手拉自己的话,他也不会跟着一起摔下来了。
切,是他自己要伸手的,老子又没逼他。方敬哉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开脱。
封若尘不能走,就让方敬哉自己想办法走出去不用管他,如墨脱险之后自会来找他的。方敬哉脱下外袍甩在他脸上,骂骂咧咧,「要是你死在这里,大不了到阎王那里晃一圈十八年后又是条汉子继续逍遥快活,而老子就要背着『见死不救,冷血心肠』过完下半身,呸!我才不遂你的愿!」说完,背起封若尘开始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