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江远笑容更深:“哦,那就是吧。可是对于热恋中的情侣来说,这样的神情更说不通。”
“那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
“我说了,也许是出来偷情的情侣,出门之后却发觉长久的长处和几个小时的偷欢天差地别,彼此失望了。早知如此,不如维持原状。”
惠斯特忍不住笑:“你真的不认得他们?说的好像你知道一切来龙去脉。电影里演来也许说得通,放在生活中嘛,未免过于戏剧化。这是三流伦理片的脉络。”
岳江远淡淡说:“幸好我不是编剧,只能写出下三流的剧本。太可悲了。”
不明白岳江远的执着从何而来,惠斯特就说:“总之是情人就是了。哪怕是冷战也很正常,就是出门在外,扫兴而已——就此打住吧,抱歉,我不习惯这样讨论别人。不过,这还是第一次你吃饭的时候说这么多话。”
“是嘛。”岳江远忽然抬头,“看来是我订了错的餐厅,要道歉的人是我,连我自己都感到无聊了。”
说归说,岳江远似乎无意扯开话题,吃了一口碟子里的甜食又绕回来:“你怎么知道婚戒不配对?”
“你不知道?”这下倒是惠斯特惊讶了,“那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夫妻?”
“我也有我的职业病。”
“我从来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
“你以为呢?”岳江远反问。
惠斯特想了想,半是玩笑地说:“让我想想。你对细节总是很留心,讨厌被人追问过去,寡言,但是行动敏捷,也没有反社会的倾向……除去自身性格,究竟会是什么职业照成这样的习惯呢……”
说到这里他特意打住,微笑着注视着岳江远的反应。然而后者不为所动,几近冷漠地说:“我不知道你也精通心理学,医生。”
这个称呼把惠斯特噎了一下,他本打算含混过去,还是笑:“我也不知道你变脸色比职业演员还彻底。”
看了他一眼,岳江远点点头:“倒是不合格的心理大夫。”
惠斯特奇道:“我还没有说你的职业呢,你就先下定论了?”
“是啊。”岳江远冷冰冰堵回去。
惠斯特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岳江远怎么好好地沉了脸,想来想去,似乎一切的起因就是刚才那两个陌生人。几个念头纷纷掠过,却又被一一迅速否定。他们一时互不开腔,埋头各吃自己面前的东西。
“要不要再来一杯酒?”
“也好。”
选好酒后惠斯特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岳江远不见了。他犹在诧异,这时侍者拿着结帐后的单据过来,说:“惠斯特先生吗?岳先生托我们留言给您,说他临时有事,先走了。帐他已经结过了,这是二位的收据。”
最初的茫然过去,惠斯特生出暗暗的怒意来。他觉得莫名其妙,更多的还是某种不受信任的怒气。喝掉手边的酒的间隙,他再一次回想了这顿饭中发生的一切,始终不得头绪,但他又清楚地知道岳江远既然走了,决不可能再掉头回来。
离开餐厅之后他四处乱逛,意外地走到一些以前从来没有走过的老街。那些道路狭窄而复杂,惠斯特越走越远,终于不出意料地迷了路。然而离开旅游热门景点,惠斯特反而不急着脱离目前这迷路的窘境了。他四处瞎逛,看着那些民居上古老的细节,觉得总算把老城中那些已经让他多少厌倦的人事、甚至他自己的一部分都抛开,而享受一下这种自从离开印度就彻底远离他的环境和心态。
尽管如此,在这闲逛的几小时里,偶尔还是有那么一两次,他不免想到岳江远:他似乎对建筑颇有研究,也许更能看出一些门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