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弟两和程有福汇合后,程有福领着两人先去了一趟程有福在怀镇相熟的人家,那人姓范。
范家娘子给三人倒了解渴的茶水,盛言楚规规矩矩的坐着小酌饮茶,才喝两口就见他舅舅程有福小心翼翼的将包裹交到范伯伯手中保管。
盛言楚眼尖,一下就看到了包袱里冒出头的竹制纯羊毛笔杆,上面端正的刻着字,一个程,一个盛。
毛笔金贵,何况是罕见的羊毛笔,盛言楚心顿时一沉,瞧这架势,应该是他娘为了他当掉了嫁妆。
盯着笔杆看了半晌,盛言楚抿紧薄唇,心里闷闷的更难受了。
往康夫子私塾的路上,盛言楚跟蔫了劲的败花,一个字都没说,就连程以贵调皮的薅他头,他都没有变过脸色。
程氏父子俩相视一眼,皆以为盛言楚敛起严肃是为了等会见康夫子,故而程有福感慨盛言楚懂事之余还不忘敲打程以贵。
“跟楚哥儿多学学稳重,等会康夫子问你话,你别怵,慢慢说就行。”
又按住盛言楚的肩膀,蹲下身小声问“楚哥儿,我教你的三百千可都会了”
盛言楚回过神,贴着程有福的耳朵认真道“都会了。”
程有福又问“等会康夫子若是问起你开蒙的事,你该如何答”
盛言楚站直身板,一字一句道“先生有所不知,因为学生家中从商的缘故,没机会去学堂读书,所以学生就跟着娘家舅舅读了三百千,三百千字字皆熟会写,个中意思学生也懂。”
程有福笑着眼纹叠了好几层,忽而郑重道“楚哥儿真的皆熟会写,且释义全明白”
盛言楚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舅舅的笑脸他就自然而然的想起家中的娘亲以及他娘的那枚嫁妆簪子。
这幅心不在焉的模样落到程有福眼里,那可就大有意味了。
“楚哥儿,你在撒谎么”
程有福惊得眉头突突,站起身来来回回的踏步,复又蹲下,一脸紧张哆嗦道,“楚哥儿你可别乱来啊,咱如实说没事的,要是康夫子不收你,大不了舅舅送你去廖夫子那。”
“廖夫子那的束
脩要三两。”盛言楚瘪起嘴提醒,此刻他的脑子里尽数塞满了他娘为了他读书当嫁妆换银子的事。
“别哭啊,”程有福瞧着外甥委屈的样子,心一钝一钝的拉扯疼,抱着外甥稚嫩的身子安慰,“楚哥儿最乖了,别难过,今天不管如何,舅舅都会让你有学堂上。”
“康夫子最是看不惯谎话连篇的学子,他不收未开蒙的学生是真,但楚哥儿你不能趴在老虎尾巴上捉虱子,你别担心束脩的事,舅舅兜里揣着呢。”
说着,程有福红着眼拍拍腰侧的钱袋子,哑着嗓子装大款“舅舅有银子,十多两呢,楚哥儿且放宽心跟着你贵表哥进去,一律假话别讲,别让康夫子笑话你是个撒谎精,康夫子在镇上还是有脸面的,一旦被他抓包,楚哥儿你的名声可就坏了”
程有福一大汉愣是说哭了自己,一想到面前的外甥为了省银子说谎话蒙混夫子,程有福是又气又骄傲,他那妹子嫁进盛家没过上一天好日子,不成想生出来的儿子甚为懂事。
一滴滚烫的大男人泪砸在盛言楚手背上,盛言楚陡然精神一震,重重叹气“舅舅,我没撒”
“楚哥儿,要不咱们直接去廖夫子那吧”程有福擦擦眼泪打断盛言楚,“省得等会康夫子说你,到时候旁人笑话你”
一旁的程以贵拉起盛言楚的手,往回走“对对对,还是去廖夫子那”
盛言楚一看形势不对,哎呀一声,祭出小孩子惯有的撒泼招数,又是跺脚又是哭嚷“我就要在康夫子这里读书识字,舅舅你信我好不好,三百千我真的会了,你教我的释义,我一回家就记在墙上,舅舅若还不信大可回家看我屋里的墙。”
程以贵想起小表弟家中墙上坑坑洼洼的玩意,登时大惊失色“那些是我爹教你认的学问”
“嗯嗯。”盛言楚和盘托出,“平日里有不明白的学问,我还会跑到老族长家请教,老族长睡醒了就喜欢跟我们这些小子说三百千。”
程有福听了心里一动,把盛言楚单薄的身子搂在怀里揉了又揉“你这孩子怎不早说呢,你们盛家的老族长可是前朝的落榜秀才,让他老人家教你一个小子读三百千,未免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