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程春娘道,“柳母能同意菊姐儿和柳家大郎成亲后来城里单独住,足以说明柳母还是认可菊姐儿的。”
“来城里住是为了寻摸铺面,柳家在镇上就是卖杂货的,柳家大郎成了亲就要分家自立门户,所以才要来城里看看。”
乌氏说到这,话转了道弯,又道“铺面的事菊姐儿说柳家大郎自个能搞定,只是我想让菊姐儿在静绥城中也能找一份活做,不至于依着柳家过活。”
程春娘一下子明白了乌氏的意思,思忖了下,便带着程菊和乌氏去了绣坊。
“舅舅,”这边盛言楚用开水泡了一碗火锅底料端给程有福,“您帮我尝尝,这里头的香料在哪能找全。”
材料名字其实他都知道,但有些名字并不是后世那个叫法,为了寻找方便,他必须喊对名字才行。
程有福上来就问火锅底料哪来的,盛言楚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带眨,又将巴柳子搬了出来。
“真是他给你的”程有福这人比程春娘难糊弄,拧着眉头重复一遍,“莫不是你又背着你娘上赌桌赢来的”
赌徒还不起赌资的时候,都会拿出家中压箱底的东西,或是吃的,或是用的,总之只要有价值赌坊都会收。
程有福闻了闻火锅底料喷出来的迷人辣味,越觉得盛言楚皮开始痒了。
“我哪有”盛言楚哭笑不得,举起四指誓,“我这半个月都在县学认真读书,别说去赌银子,我连城中赌坊在哪都不知情。”
兔儿馆倒是知道。
“最好是如此。”程有福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尝了口火锅底料,眉飞色舞道,“这玩意味道属实馋嘴,又麻又辣,爽到心窝去了。”
想起外甥刚
问的话,程有福略沉吟了会,道“要说配料,无非是辣椒和麻椒”
“对对对,就是麻椒”盛言楚展颜而笑,原来嘉和朝管花椒为麻椒啊。
他还以为这个世界没有花椒呢,现在看来是有的,只要有,那他的火锅大业就能开启。
然而下一息程有福就狠狠的灌了盆冷水到盛言楚头上。
“这巴柳子忒浪费了,”程有福拿着筷子在碗里来回的搅,夹起好几颗麻椒颗粒,心疼道,“一般酒楼可没这样大方的手笔,据我所知,一两麻椒在京城要好几两银子,就拿你这一碗的分量,说什么也要几两银子。”
越看碗里的麻椒粒粒,程有毒就越心疼,可又碍不住火锅的诱惑,干脆道“既已经做好了蘸料,咱也不好浪倒掉,这样吧,去拿些菜来烫着吃。”
嘉和朝有吃锅子的习俗,但汤底大多是猪骨或者鱼骨熬出来的清汤,便是有干辣椒炒的锅子,味道也远远不及盛言楚手中的火锅底料诱人。
程有福做饭的能力比盛言楚要好很多,架柴将水烧开后,程有福小心翼翼的将碗里的火锅料水倒了进去。
望着明显水多底料少的锅,盛言楚叹了口气,趁着舅舅不注意往锅里又放了半块火锅底料。
不多时,锅里的水就烧开了,火锅里的红油带着数不清的香料在锅里沸腾翻滚,让程有福心疼不已的昂贵麻椒籽伴着干辣椒散出阵阵爽辣的香气。
程有福呲溜一下嘴,举着筷子夹了一块切好的高笋片进锅,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而又难熬,高笋片被卷进香辣的锅中时,程有福的一双眼睛恨不得跟着跳进锅里。
盛言楚看得想笑,从房梁上取下宰杀好的兔肉,建议道“舅舅,光涮素菜未免吃的不过瘾,要吃咱就吃点荤的,这锅子鲜香麻辣,不吃肉不得劲。”
程有福连说对对对,等程春娘几人回来的时候,甥舅两人站在厨灶前已经吃了个半饱。
程菊望着锅里冒着辛辣气味的红汤,一向不馋嘴的姑娘竟舔了舔嘴皮子。
“舅娘,表姐,娘,你们也赶紧过来吃。”说话间,盛言楚又夹了一块裹了满满红油的兔肉进嘴,吃的小嘴油汪汪的。
“去桌上吃吧。”程春娘翻了
一下锅灶里的柴,顺手塞了三四个红薯进去,又翻找出前不久买的火炉子,道,“这火炉子今日算是派上用场了,前些天我见市集上有卖,就买了一个,原是冬季烤火用的,夏天买它比冬季要便宜好几个铜板呢。”
乌氏笑夸程春娘会过日子,两个厨房的好把式麻利的将火炉点着,随后将火锅转移到了火炉上用小火煮着,一家人就这样坐在院子里吃起火锅来。
吃火锅就是要人多才好,人一多吃的才热闹。
乌氏这回来不仅仅带了胭脂萝卜和小鱼干,还摘了很多时蔬。
茭白、红薯叶、菊花脑、蕹菜都是时令菜,新鲜脆嫩,放锅里七上八下的汆烫后就捞出来吃掉,既能保持时蔬的营养,还能给味蕾添一些火辣的滋味。
锅子烧得咕噜咕噜直叫,香味从小院子中飘出绵延至四周,隔壁主家妇人嗅了嗅,站着墙根便笑问程春娘“秀才娘,今日你家中可是来了客人吃什么好东西呢,我隔着墙都闻到了。”
妇人姓桂,家中男人从前倒卖古董转了一笔银子,后来朝廷下令不准做了,男人便收手在静绥买了宅院当起了闲散老爷。靠着从前的家银子一家人过的相当殷实,只不过前些年男人不幸得病死了,桂家才渐渐衰败下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着城中几处出租的宅院和田地,桂家过得依旧有滋有味。
“桂嫂子,”程春娘站起来喊了一声,“不是旁人,来的是我大哥一家人,正巧我儿休沐在家,一家人便煮了锅子吃,桂嫂子,要不你也来吃一口”
桂氏脸上涌上几分喜色,可又顾忌隔壁是家宴,便忍着说不必了。
盛言楚就是一个小机灵鬼,屁颠屁颠的盛了一大碗汆烫好的兔肉和蔬菜送了过去,见到桂氏后,乖巧的不行“桂婶婶,我娘让我送来的,不多,您尝尝鲜,若觉得好吃,我家再给您送一些就是。”
他十天半月的不着家,他娘若有什么急事,最先能帮到他娘的肯定是桂氏,所以盛言楚才起了拉拢桂氏的想法,另外他听曾中人说过,桂家除了住宅出租,还有铺面出租。
“秀才公的嘴真甜。”桂氏满意的颔,接过碗瞅了一眼笑得更欢了,“哟,秀
才娘的手艺不得了哇,这兔肉光闻着就好吃”
正值饭点,桂氏不好让盛言楚空手回去,便朝屋里喊“清秋,你将今天现摘的鱼香叶给盛家秀才取一把来。”
“哎,马上来。”屋里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
很快,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捧着一大把绿色的鱼香草走了过来。
小姑娘名唤桂清秋,是桂氏的小女儿,常年在绣坊学女红,一来二往和程春娘有了交情,得知程春娘有一个比她还小一岁的秀才儿子,桂清秋一直想见上一面,可惜盛言楚十天半月的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