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反抗是針對在乎自己?的人的。
他與父親之間親緣淡薄,那一層血緣關?系堪比紙糊,談何反抗。
他從不做無謂的事?情。
唯獨在舒橋這裡,無謂他也心甘情願。
舒橋側臉看他。
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瞳比起簡單的灰藍色這樣的形容,更像是在海藍上蒙了一層霧氣。
柴姆蘇丁畫中並不燦爛甚至痛苦的色彩倒映入他的眼底,像是將他不被人所理解、也從未向?任何人吐露過的些許內心投射出來。
就連提及,都只能以如此隱晦的方式。
他不是辯解,也不需要憐憫,所以這樣的情緒也只是一瞬便?收回。
下一刻,再看向?舒橋時,他的神色已經恢復如常,好似剛才那一刻的脆弱不過幻覺一場。
「有你想要看的畫嗎?」商時舟問,他垂眸看一眼腕錶:「還有時間。」
舒橋靜靜看著他。
有遊客在這裡駐足,短暫停留又離開,鞋底與地面碰撞出不規則的清脆,好似兩個永久客體之間交織的動?線虛影。
她像是在等什麼。
卻沒有等到?。
商時舟依然體面,依然光鮮,依然披著密不透風的鎧甲。
舒橋終於慢慢收回目光:「沒有。」
怎麼會沒有。
她只是不想和他一起去看罷了。
至少現在不想。
「舒橋。」他突然叫她的名字:「對不起。」
是遲到?四年?的對不起。
在她垂眸的這一刻,他終於將彼時見到?她的第一瞬便?想說的這句話,認認真真地說了出來。
他重複,每個字都很清晰:「對不起。」
舒橋的所有動?作都頓住。
那些嘈雜像是海浪一般重翻湧,她重聽見人聲,而他重步入人間。
這一刻,舒橋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感覺。
她其實不覺得?他欠她一個對不起。
那段埋藏在彼年?夏末的記憶對她來說並非負擔,偶有想起時確實會有怔然,但四年?的時光,早已將最初時更濃烈的情緒沖淡。
會在初見到?他時因為醉酒而爆發一瞬,僅此而已。
她以為僅此而已。
但在真正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舒橋心底那一瓶開了口的過期汽水,卻依然泛起了更多細密的泡泡。
「回答你上一個問題。」舒橋側著臉,沒有看他,「我想看睡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