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衣脸上的神情僵了一下,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就将它从季钰身上拽了起来,把它用力的卷住,不许它再靠近季钰半步。
海面上的鼓噪声愈发的响了起来,阿奇眼看著那些雪粉一般的魔虫风一般的飞扬起来,将紧紧抓著明玉的季钰围了起来,心里惊恐万分,用尽全力的挣扎,却被朱衣紧紧的裹住,不住的低声喃喃道:“阿奇,阿奇,不要看,别看啊。”
阿奇气得心口发苦,眼看著那些魔虫飞入季钰和明玉的羽毛之下,心里想著季钰不知要痛成什麽样子,又想起朱衣以前是如何的哄骗於它,心里就痛得厉害,又恨又恼,简直好似喘不过气来的一般。
朱衣大约是怕它生气,将它一卷,竟然带入深海之中。
阿奇被它牢牢的裹住,再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和恼恨,伸手用力的摁在朱衣的鳞片上,无论用甚麽法子,它都想要从朱衣这里逃脱出去,再也不想见著这条赤红的大龙。
这根本就不是它的衣衣,它从来不认得这样的衣衣。
它的手心紧紧的贴在朱衣赤红色的鳞片上,正想要用尽全力,让他昏睡过去,只是用力的那一刹那,却好似被扑面而来的洪水淹没了一般,竟然睁不开眼来。它好似看见了无数的事,每一件都那麽的熟悉,却又那麽的久远,当那些碎片般的景象被海浪般的光芒退涌到它的面前时,它觉得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做梦一般,一个长长的,沈沈的梦境,但它不知道到底哪些更像是梦境。
是从它心底涌起的那些久远的过往,还是在人间的这一生。
也不知怎得,眼前的那些过往让它觉得很累很累,觉得昏昏欲睡,浑身都没有力气。朱衣察觉到了它的不对,慌了神,急急的飞入海中的缝隙,不安的唤著它的名字。
阿奇闭著眼,眼前掠过无数的碎片,断断续续的,却都连不起来。
恍恍惚惚之间,它仿佛听到有个熟悉的,却怎麽也想不起来的声音低声的在他头顶不住的说道:“好孩子,如今正是大好的时机,我之前教你挂著的梦石,伯奇已经将它化了罢?你将它的心挖出来吃了,便可以如它一般,自梦中攫取神力!”
☆、【卷二】《蝴蝶梦》八十一
阿奇只觉得心口犹如刀刺一般,它不知是不是真的有人剖开了它的胸口,只是怕得厉害,挣扎著想要从梦中醒来,却不知怎得,双耳好似被人蒙住了似得,慢慢的就甚麽也听不见了,仿佛沈入水底的一般。
它心口痛得厉害,好似醒著,又好似梦著。
梦里也不知身在何处,只是看到有个人伸手唤它,那名字它从未听过,却不知为何,觉著那样的熟悉。它听到那个人同它说:“你看守这里,若是他们过来,你便守紧了,不要教他们过来。”
它似乎明白这人说甚麽,又似乎不明白。
这个人似乎上了年纪,声音喑哑,还拄著一根拐杖,几乎走不动路的一般。它想要随这人一起走去,只是这人吩咐了它看守这里。虽然是在梦中,它心里却晓得这桩事十分的要紧,便卧在那人所指的地方,闭著眼睛睡了起来。那里满是奇异的花树,洋洋洒洒,望不到尽头,竟然是它生平从未见过的。可梦中那些满树的繁花,不知怎的,却并不陌生一般,就好想觉得那里原本就该是那样似的。它沈沈的睡著,这地方便慢慢的都被蛛网一般的梦丝绞缠住了。阿奇在梦里恍惚的觉著好似在哪里见过,只是梦里不知怎得,脑袋就好想僵住了似得,怎麽也想不起来。
它独自一个,也不晓得过了多久,便看到有人拨开重重叠叠的花叶,从远处慢慢的走来。
等那人走近时,它震惊的看著他的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甚麽。
朝他走来的那个人,竟然有著梦里红玉一般的面孔。
即便只是在梦里,它也隐约的知道,贸然走近这里的那个人,它仿佛是认得的。可是它却不明白,为甚麽那个人没有被那些细密的,无影无形的梦网捕获。
那个人见著了守在树下的它,便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可是不知怎麽,它却能够看得出来,那惊讶的神情,其实不过是假装罢了。
可是梦里的它,却是同样的吃惊,几乎不敢相信的一般。那个人伸手抚摸著它,摸著它颈上挂著的玉,说:“你怎麽会在这里?”又自言自语的说道:“怪不得我一直问你从哪儿来,你怎麽也不肯说,原来你是轩辕的那只奇兽?”
它浑身的毛都倒立起来,不知是惧怕,还是震惊。不知是因为眼前之人居然会出现在这里的缘故,还是因为梦网对这人没有丝毫用处。
那个人见它神情震惊,便笑著说:“你就是轩辕养的那只伯奇罢,替他在别人身上偷取神力?怪不得不敢告诉我,怕我不喜欢你?”
它晓得那人口里的轩辕是那个年老的,吩咐它守住这里的人,它只是没有料到这个人来是要杀死轩辕的。
它紧紧的盯著他,猛然间低头,狠狠的咬住了他的手。它有尖利的牙齿,却从来都不曾露出。它记得轩辕曾说过它,要为善,不要作恶,说它虽是兽,却与别个都不同。
殷红的血从它的嘴巴里渗了出来,那个人却毫不变色,仍旧笑著,用另一只手不住的抚摸著它,仿佛同它十分的稔熟一般,亲昵的同它说道:“你到我这里来,我带你出去。帝俊的人马上就要来了,那时轩辕哪里还有活路?他都不行啦,他的神力都快没了,你怎麽不识时务些?你既然是轩辕养著的,帝俊绝不会放过你,你藏在我这里,我带你出去,我们两个躲去远处,任由他们争夺天帝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