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不誇張的說,是他們救了她一命。
其實周母心裡很感謝黃藍秀,那是自己認識多年的朋友、那是開玩笑時說起的未來親家,那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但也是從這時候開始,黃藍秀和周母的感情不再像從前那麼純粹的好了。
有些朋友之間是會相互妒忌的,曾經的她們婚姻家庭都很幸福,所以誰也不會羨慕誰。
但現在,黃藍秀看著周母周父幸福的一家三口,難免忍不住和自己對比。
只不過她掩飾的很好,看不出什麼太多的不同,而周母又是不計較細枝末節的人,所以也沒什麼察覺。
但黃藍秀的丈夫,又迷上了打牌,每天去棋牌室一呆就是一天,家裡的錢很多拿去賭,黃藍秀後來開始向周母借錢。
礙於多年朋友和救命恩人的兩層關係,周母也沒有讓黃藍秀寫借條。
黃藍秀剛開始還會還,到後來,就開始變成借錢的次數多,還錢的次數少。
沒幾年,她和她丈夫還是離婚了,但家裡的財產也被她丈夫敗掉了大半,她自己一個人帶著兒子,日子過得很拮据。
她和周母的關係往來,也開始從經常見面變成每年過年才聯繫。
拜年時大家和和氣氣,大過年的,沒人主動還借錢這回事,反倒是黃藍秀,總是有意無意的將話題往她給周母輸血這件事上引,說如果不是給她輸血,也不會發現她前夫出軌,隨後再將話題轉到周鳶身上,誇誇周鳶多優秀,最後再說到兩個孩子的娃娃親上。
大有把曾經無意間的玩笑坐實的意味。
周母說,「不是的,是你黃阿姨把這些年借的錢都還給我了。」
周鳶不理解:「那您給我打電話是想說?」
「黃阿姨的錢我沒要,她曾經救過我一次,而且這些年她過的也不容易。」周母頓了頓,「但是今天,她又說到了你和方鎮迪的事。」
方鎮迪就是黃阿姨的兒子,高中輟過學,後來隨便讀了個專科,畢業後開了一家汽車修理廠。
「天啊,不會黃阿姨還想著娃娃親的事呢?」周鳶後背一陣發涼,方鎮迪她讀書時見過,抽菸喝酒打架,她不喜歡的類型全占了,而且他身高和她差不多高。
「想讓你們見一面。」周母有點生氣的說,「還說什麼見幾面就能領證,這話她也能說的出來!」
周鳶:「所以您……」
周母:「我說你戀愛了,和男朋友感情很穩定……」
周鳶:「。」
周母繼續說:「今年馬上要結婚了。」
周鳶:「您這麼說我也不用真結婚啊,黃阿姨知道我今年要結婚不就好了。」
「你黃阿姨說,現在年輕人的感情也不穩定,說散就散,如果你結婚,要來喝喜酒。」周母不太高興,「她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你分手的話,就跟他家兒子見面。」
「她兒子打架還進過派出所,從小就不老實。」周母很嚴肅的說:「我不希望你找這種人當我女婿。」
周鳶很不理解:「那我難道就要為了不和她兒子相親,隨便找一個人結婚嗎?」
「你也知道,你黃阿姨總是說輸血的事。」周母語氣里多了絲惆悵,「她總說當年,話趕話趕到一起,我才說你今年要結婚的。」
周鳶也沒再說什麼,其實從記事起見到黃阿姨,她的話她聽了很多次,黃阿姨是做生意的,很會說,一套一套的話說的周家人心裡也怪不是滋味的。
言語間,她也能理解周母,畢竟黃阿姨救過她一次。
雨水仍然滴滴答答的落著,空氣里泛起潮濕的氣味。
蘇璽岳慵懶的靠坐在位置上,即使是坐在那兒,修身的西裝將他的身材展現的一覽無餘,寬肩窄腰,修長的雙腿自然交疊,深邃的目光望向窗外。
他沒想到今天會再見到周鳶,也沒想到她會是自己母親的學生。
上次在樓道里見到她,還是岳教授和他父親想見貓咪了,他才帶著Lancet回家。
Lancet喜歡被他抱著走樓梯,所以他那天才沒有選擇乘電梯。
正因為這樣,他在安靜的樓道里聽到了她和11o2業主的對話。
在他還沒有見到周鳶的長相時,就能勾勒出,那一定是一個嚴謹認真、絕不肯隨意敷衍的姑娘。
畢竟換做其他人,可能就會順著業主的意思繼續說了。
但她沒有。
蘇璽岳從小受自己母親的薰陶,所以他理解周鳶說的一切,理解歷史上女性的偉大。
蘇璽岳還是一位救死扶傷的醫生。
他不會看到有人在他面前受傷而置之不理。
Lancet似乎比他還要著急,迫不及待的從他懷裡下來,挪著爪子,想要到周鳶身邊。
那天的周鳶雖然被潑了一身果汁,她的眼神里有生氣,有後怕,有憤怒,但惟獨沒有傷心的破碎。
不似現在——
周鳶從餐廳門口進來,偶爾濺落上的雨滴打濕了她額間的碎發,只是出去接了個電話的功夫,她看起來似乎憔悴了許多,她穿了一件白色的修身連衣裙,凸顯的腰肢盈盈一握,她的頭髮散落在肩頭,髮絲之下,鎖骨若隱若現,走路時髮絲隨風輕柔擺動。
她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眸,但不知怎的,蘇璽岳在她的眼裡,居然讀到了破碎。
周鳶從掛掉母親電話的那一刻,心底一陣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