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阿福的妈妈。”
“你是说,她是凶手?她为什么杀人?”
杭攸宁道:“她为了顾阿福……她不是凶手,只是帮凶。”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口:“顾阿福曾经说过要去我家谈彩礼,要,要娶我姐姐。我猜整件事情开始,就是因为顾阿福单相思。”
张淑芬在旁边听着脸色一变,张口就想骂人,生生忍住了。
杭攸宁继续道:“我姐姐根本不认识他,即使跟他说过话也只有‘你好’,我觉得他可能心理有病,在我们东北叫桃花癫的那种……”
许野在一旁补充:“是一种心理疾病,妄想症的一种,总觉得别人爱自己,疑神疑鬼。”
杭攸宁道:“他一开始喜欢的是小南姐,所以一直偷看她。案发的前几天,他一定跟小南姐说了什么话,或者做了什么冒犯的事情。被小南姐拒绝了。”
陆培英咬牙切齿,又是痛又是怒:“伊哪个不同我讲呢……”
其实说过的,小南一直念叨夜里好像有人尾随她,要弟弟去接一接,她那时候很恼,骂瞎讲八讲,我上了一辈子班,怎么没有这样事体?弟弟念高中时间多紧,你怎么不为他想?
小南就闭牢嘴巴,再也不讲了。
病房里,杭攸宁继续道:“但这件事,刺激到了他爸爸,也许他不想让儿子耍流氓的消息传出去影响工作,或者,他是习惯了用杀人来解决问题……”
这话一说出口,刚才还带着笑意的警察们,脸色严肃起来。
余警官道:“他爸爸是凶手,而且……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
杭攸宁迟疑的点点头。
“为什么?”
杭攸宁已经被余警官看轻过一次了,她没办法说,她看到那个老头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只……牙齿泛黄的老鼠,阴毒注视着阳光下的一切。
对她来说,杀过人的人,和没杀过人的人,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生物,但具体哪里不同,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就好像……考试时明明知道了正确答案,却不知道怎么写证明过程一样的尴尬。
“就是一种感觉,脱掉衣服也好,捅了很多刀也好,他好像是故意的想装作……”杭攸宁斟酌着措辞:“是一个人见色起意,冲动之下杀人,误导警察。这不像是第一次犯罪。”
他也真的成功的误导许队长的侦查方向。
余警官若有所思的皱起眉,警方讨论过,认为这个凶手反侦察能力很强,可能之前有被抓捕追踪的经验。
但是那是在有大量资料的情况下,得出的判断——杭攸宁什么都不知道。
杭攸宁在继续讲述,她好像回到了那个黑沉沉的夜里,和小南一起行走。
“那天夜里,顾阿福的妈妈说她需要帮忙,下着雨,她又那么老,小南姐没法拒绝她,她打着伞,把她送到了药厂附近,就在她不注意的时候,一道黑影窜出来,用锤子砸在了她的头上……”
她讲得很慢,一边比划一边讲着:“那是顾阿福的父亲,他没有下肢,所以挥锤子时的力量不够,顾阿福妈妈也带了刀,补刀和后续清理痕迹,应该是她做的。”
门口的陆培英捂着嘴,已经泣不成声。
余警官面不改色,心里早已惊涛骇浪。
他昨天对顾家人进行了紧急审问,他们供述的内容,跟杭攸宁说的一模一样
而这一切,竟然是她没有看过现场,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的前提下,光靠推测说出来。
……这世界上真的有天才吗?
余警官舒了一口气,继续问:“那你觉得,他们为什么没有把尸体转移到地下室去?”
这是顾家人不肯供述的地方。
杭攸宁想了一下,又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我觉得,那个地下室应该是他们真正的家。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不会破坏它”
余警官问:“为什么?”
“就……一种感觉?”杭攸宁犹犹豫豫的说,她拼命地回忆着被姐姐撕坏那本福尔摩斯,她在想,怎么把抽象的‘感觉’,像大侦探一样讲出来。
“第一次见到顾阿我就发现他手臂是很有力那种。”她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肌肉,道:“一定经常活动,但周围邻居都说,他很少出门。在顾家也看不出来他活动的痕迹……”
“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只有上半身能动的人,生活中他需要就借用一些普通人不会用的工具”杭攸宁伸手比划,就像去拉看不见的拉环:“比如他怎么起身,怎么下床呢?顾家没有这种东西……”
“所以我觉得,他大部分时间应该在别的地方度过,外面的人都会嘲讽他们兄妹乱伦……习惯了住在地下,专门晚上出门,也很可能。”
就像活在阴沟里的老鼠,在暗无天日的地方,窥视着明亮的世界。
“那,他们为什么把许野送进去了?”余警官又问。
这个杭攸宁心里真的没准儿,只是道:“我猜……应该是近日来比较警戒,他们不敢冒险把他放在别的地方。”
余警官还要再问,张淑芬突然插话道:“警官,咱们有完没完了啊?我闺女伤得是脑袋,还要休息呢!”
许队长吓得蹦起来:“你讲什么呢!人家是领导……”
“领导怎么了?领导不是为人民服务?领导就能不让病人休息?”
“你!”
余警官倒是很宽容,他起身道:“是,一聊把时间忘了,那什么,打扰你们休息了。”
说罢,他走之前对杭攸宁笑了一下,道:“小同志,这一次真的非常感谢你,为这个案子所付出的努力,真的很聪明,也很勇敢,不是你,527案不会破得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