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外面有强盗,我被他们劫持了。”
曾翠娥颤声送出个晴天霹雳,范慧娘慌惚地爬坐起来,命6嬷嬷去探究竟。
6嬷嬷提着胆子蹑手蹑脚摸到窗边,顺着窗缝朝外一张,喉咙里滚出声“妈呀”,屁滚尿流爬到主人床前。
“外、外面站着七八个大汉,翠娥正被他们揪着哭呢。”
盗贼深夜潜入,所干勾当不外乎图财害命。
范慧娘老实巴交的妇人哪见过这阵仗,唬得三魂飞天,七魄荡地,赶紧将柳竹秋推到床内侧,拉过棉被捂严实了。
自古财色不分家,强盗们劫财还不打紧,就怕他们顺手毁了闺女的清白。
曾翠娥还在那边嘤嘤地哭,一个本地口音的男人拍着门粗鲁放话“柳夫人,我们哥几个只想借点钱花,你交出财库的钥匙,我们拿到钱立马走人,绝不伤你家里人一根汗毛。”
范慧娘抖成一团,舌根僵硬声不成字。
柳竹秋飞快掀开被子,不顾继母阻止赤脚下床,靠近房门严声斥责“律法有令入室抢劫,不分从都以强盗罪论处,你们难道不怕死吗”
男人冷笑“你就是柳大小姐哥几个久慕芳名,正想会会你呢。识相的快劝柳夫人交出钥匙,否则我们就让你这娇娇嫩柳变成残花败柳。”
柳竹秋自信能对付这帮毛贼,只是让家里人知道她会武功后麻烦会更大,迟疑之际,曾翠娥忽然哀声惨叫,强盗们大概正对她施暴。
“柳夫人,哥几个已等得不耐烦了,你再磨蹭,我们就先拿这姐儿下下火。”
话音伴随几道裂帛声,曾翠娥哭得更惨了,涕泪哀求“太太,求您可怜可怜我,叫他们赏我个痛快便了。”
范慧娘不能再犹豫,急命6嬷嬷取出库房钥匙,隙开窗缝扔出去。又向曾翠娥哭道“翠娥,还得委屈你一下,你知道库房在哪儿,带他们去拿钱吧,拿完了赶紧走人”
曾翠娥痛哭感谢她的活命之恩,哭声随着强盗们的步履声远去,柳竹秋想去查看,被6嬷嬷死死拽住。
隔了许久,曾翠娥哭哭啼啼跑回来,拍门哭嚷“太太,那些人走了。”
范慧娘问得实了,命6嬷嬷开门,曾翠娥进屋跌跌撞撞扑到她怀里,二人抱头大哭。
这院子里除了她们还有偏房里住着的几个小丫鬟,方才都听到动静,吓得不敢做声,此刻才心惊胆战出门来到范慧娘的卧室,呜呜咽咽哭成一片。
柳竹秋从头到尾没怕过,一手提着门闩一手掌灯,独自去库房查看。库内的箱笼箧柜都被打开,金银细软百无一存,据她估算损失至少有十万银。
她返回继母身旁,蒋妈春梨也赶了来,说已通知前院的男丁,让他们追寻盗贼。
“他们四处看过了,外面的门都锁得好好的,之前也都没听到奇怪的声响,也不知那伙贼是从哪儿进来的。杜管家挑了几个精壮能干的小厮,准备去街上找找。”
范慧娘恐事情闹大,命家人们不可出府追贼,留在家中等柳邦彦示下。
柳竹秋一直默默观察曾翠娥,等旁人无话了,陡然问“翠娥姑娘,你怎会被那些人抓住呢”
曾翠娥正裹着范慧娘的披风缩在床上,听她问话,又小鸡仔似的抖颤起来,抽泣“我睡到一半起来解手,不想丫鬟今晚忘记把马桶提进来,只好去外面。刚走进院子就被他们围住,吓得我当场尿了裤子。”
说到这儿又向范慧娘请罪“太太,都怨我,您要不是为了顾惜我也不会教强盗们抢走钥匙,翠娥惹出这天大的灾殃,情愿以死谢罪。”
她换下的脏衣还丢在墙脚,众人想象她当时的处境,无不胆寒怜悯。
范慧娘搂着她含泪安慰“这是天降横祸,却也怪不得你,索性人没事就好。”
曾翠娥见主母这般宽宏,当即跪地连磕十几个响头,抱住范慧娘双腿泪如雨下。
场面格外感人,周围人欷吁不已,只柳竹秋不为所动。
回到闺房,蒋妈悄悄对她说“小姐,今晚这事有些怪啊。咱们府上地盘不小,那伙贼人怎么悄无声息就进来了,又径直摸到太太院里。中间必有内鬼接应。”
柳竹秋笑问“你看内鬼会是谁”
蒋妈想了想,意味深长道“不好说。”
柳竹秋会意“眼下确实还不好说,等老爷回来再做区处吧。”
她安心睡下,一觉眠到日上三竿,而柳邦彦已回府,柳尧章也闻讯来向父母请安。柳竹秋进到父亲内书房,正听见他俩在商议夜间的贼盗案。
“我看还是别报官了,钱财都是身外物,为这个惹上别的祸事那才叫得不偿失。”
官员正俸有限,全靠各种陋规捞钱,这虽是众人皆知的秘密,但终究见不得光,照样能被有心人当七寸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