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算多喜欢一个人,也不会容许自己舍弃尊严的。”齐妍灵低下头,轻声低说。
赵霖修不知道她这种思想到底怎么来的,若是小家小户出身的便罢了,她是齐家的大小姐,齐家虽然称不上是有深厚历史的世家,但也有百年传承,她自幼所受到的教育应该是相夫教子才是,不应将丈夫纳妾这种小事看得太重才是啊。
但凡哪个世家,真正能够当家作主写上族谱的只有原配,那些婢妾都是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她那么在意作甚?
“即使是平妻……”赵霖修凝视她,想看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齐妍灵展颜一笑,“平妻不就是身份贵重一点的妾么?有什么区别,反正我就是这样想的,嫁不出去我也不介意。”
她有仁和堂养着,无后顾之忧,谁稀罕嫁个不知睡过多少女人的丈夫啊。
赵霖修灼灼地盯着她,她介意的并不是地位,即使给她原配的位置,她也不允许丈夫纳妾的。
“你问那么多干嘛,我又不会嫁给你。”齐妍灵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赵霖修笑了笑不语。
将来的事情谁敢保证呢。
从仁和堂离开,赵霖修说要带她去见一个人,齐妍灵没有多问就跟着他上了马车,直到马车在一处五进的大宅门前停下,她才知道,他居然把她带来了公主府。
有数个丫环婆子迎了上来,恭恭敬敬给赵霖修行了一礼,“王爷万福。”
赵霖修侧头看了她一眼,“这是我姑母的家,你不用紧张,只当是在王府就行了。”
她没紧张,就是觉得纳闷,他难道要带她来见公主?
齐妍灵知道这位公主,是当今圣上的亲姐姐,姐弟的感情极好,但这位在景国有特殊地位的公主能够有今日靠的不是和皇帝的感情,而是当年在皇帝被奸人所害,差点丢掉储君之位时,是这位公主挺身而出救他,并且一路扶持他登基。
皇帝登基后,便封了她为长公主,如今,整个景国地位最尊贵的大概除了皇帝就是这位公主了。
听说连皇后见到她都还得行半礼。
赵霖修在丫环的带领下,来到正院,才刚走进院门,便有一个长得丰润白皙的婆子走上来,曲膝一礼,“王爷可总算来了,长公主念了您好些天呢。”
“翁嫲嫲,姑母最近身子如何?”赵霖修含笑问道。
齐妍灵注意到他对着那嫲嫲的笑是发自内心,不像平时那种笑不达眼的样子。
翁嫲嫲拿眼看了看齐妍灵,低声地回道,“还是老样子,一到这种转季的时候就全身都不舒服。”
赵霖修眉眼间染上沉重的神色,“先去看看姑母。”
是想要让她来给长公主看病吗?难道连宫里的御医都没治好?
长公主
正面是五间上房,皆是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庭院各色奇珍异草,两个小丫环打起帘子,给赵霖修行了一礼,眼睛含羞不敢直视他。
这就是个祸害啊。
齐妍灵心里暗咐,低眉顺眼跟在他身后,眼角却忍不住打量着周围。
窗边明丽的半透明鲛绡幔松松拢着,绡幔上绣工精美的百蝶采花图案,随着绡幔的颤动轻轻摇摆,南边檀木几上摆着一盏紫铜麒麟香炉,静静的吐着云纹般的香烟,上好檀木制成的桌椅精雕细刻着各种花纹,正中靠后放着张满雕富贵花开的架子床,床前西边放着梳妆台,东边墙上是一扇对开的大窗户,窗户下放着只半人高的花架,放着盆珠翠碧透、几乎垂到地面的佛珠草。
空气中有浓郁的安神香。
齐妍灵看向架子床那位靠着大迎枕闭目养神的长公主。
长公主大约才五十岁,头发保养得极好,仍是乌黑发亮,肌肤白皙,脸型是美人鹅蛋型,眉毛英气逼人,大约是身子不舒服的缘故,白皙的肌肤透着几分苍白,眼底还有一圈明显的黑色。
翁嫲嫲笑着给赵霖修打了个眼色。
“姑母。”赵霖修走上前,在架子床旁边单膝跪下,小声地唤着长公主。
看似睡着的长公主忽然冷哼了一声,“谁是你姑母,哪来的泼猴小子,快给我赶出去!”
赵霖修眉梢染上笑意,主动握住长公主的手,“您就只有我这么一个不听话的泼猴侄儿,您舍得将我赶出去?”
长公主睁开一双乌亮精明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他,“你都舍得一走就十几年,回来了也没来看我几次,我还不赶你走?”
“姑母,都是我不好,是我怕连累了姑母。”赵霖修故作可怜,将脸贴在她的手背求饶。
长公主冷笑一声,“少来了,天底下还有什么是你会害怕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
赵霖修忙说,“我最怕姑母您生我得气了。”
“滚!”长公主被气笑了,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看到已经长大成人且神似昭贵妃的眉眼,她红了眼眶,“就你最没良心了。”
总算好好地回来了!当初她跟皇上求情,将还是小孩子的他送去齐国,为的便是想替昭贵妃留下这个孩子,如今他好好地在这里,长公主才觉得没有对不起临终托孤的昭贵妃。
赵霖修闻言一笑,如今整个景国,最让他挂心和尊重的也就只有这位当初不顾一切救他一命的长公主。
“姑母,那是仁和堂的齐大夫,知道您身子不爽利,特意求了我来给您看看,我见她医术过得去,便领着她来了。”赵霖修握着长公主的手轻声说道。
长公主这才发现屋里多了个年轻小姑娘,能够让赵霖修亲自带过来的女子肯定不是简单的女子,她抬眼仔细打量齐妍灵,看清她的眉目,有些愕然,“齐大小姐何时成了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