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在柏川身边时生病,我记得他非常紧张。家庭医生被告知开三倍工资随后住在柏川家里的客房,他也请了三天假没去上班,在我床边几乎是寸步不离。
我哼着说很冷的时候他会焦急地让惠姨再多拿一床被子,将房间暖气开得很足,然后钻进被子里紧紧地抱着我。我说粥太难喝了,不想喝,还跟他生气,他把碗放在一边好言好语地劝我,说就吃这几天,等病好了一定带我去很难预订的那家餐厅。
温度来来回回起伏了两天。那两天我一睁眼几乎都能看到柏川的身影,如果没有看到我就会难受,很小声地哭。没一会柏川就推门进来,抱着我说对不起,他只是去浴室将毛巾重新打湿准备给我擦身体,或者是去厨房看看粥有没有煮好。
我也记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牵过他的手往下伸,告诉他听说发烧的时候很热,会更舒服。柏川难得的变了脸色,甩开我的手走了出去。没一会端着粥碗回来,冷着一张脸喂我喝粥。
后来听家庭医生说,那段时间柏川一直很自责。他觉得不应该被我一撩拨冲动之下就接受了,更应该多多观察我的身体状况,那样我也不至于后面发烧难受两天。
“他看你哭,他都快哭了,你知道吗,”家庭医生一边低头记录我的身体情况,一边说着,“我跟了他很多年,从未见过他对一个人这么上心。”
而柏川生病----这件事我甚至是事后知道的,我去他家那天正好遇到家庭医生离开。随口问了句怎么了,医生告诉我:
“没事,就是前几天生病,现在给他复查一下。”
“他怎么没告诉我,”我抓了一把头发,“我都不知道。”
医生看我一眼,低下头继续换鞋的动作:
“第一个晚上他给你打了电话,你说正在打游戏然后就把电话挂了。他不想打扰你,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打完,就一直没再给你打电话。”
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是和夏侑宁打晋级赛。事后我还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又不是第一次在柏川来电的时候只讲一句就挂断电话。
思绪回笼,我看着床上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当初因为已经被拉黑,那句[对不起]柏川并没有看到。而自他回来,我们二人重逢以后,我只说过喜欢,依旧没有因为当年的那些事情而和他道歉。
“”嘴巴张了张想说一句对不起,又反应过来现在说对方也听不见。一时间觉得自己有点好笑,叹了口气,继续看着他的脸。
片刻后我微微撑起身子,在他脸上印上一个偷来的吻。
只是这蜻蜓点水般的吻刚结束,就听到不太确定的一句:
“闵林?”
你好像变了很多
我抬头,和柏川对上眼。呼吸略微乱了一瞬,随后提高了点音量:
“嗯是我。”
我以为他会问我刚刚在做什么,只是说完一句‘是我’以后,他又再次闭上眼,很快我听到均匀平缓的呼吸声。
我轻轻拍了拍心脏的位置顺了口气,帮他把被角掖好,再次坐回地毯上。
和30分钟提示震动一起响起的,是由小到大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柏川皱了皱眉,微微侧身扯高了被子。这点小动作看得我心里一软,站起身将掉落在枕头上,原本盖在额头的毛巾取下来,打开休息室的门向外走。
办公室门外站着的是一脸焦急的柳成英。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一开始还在楼下等我去吃饭,张嘴刚要说什么,两边肩膀被大力地抓着:
“这么久没下来,我给你发消息你都没看,出什么事了?”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但此刻他脸上的焦虑,甚至还混合着一点愤怒,让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舒服:
“小声点,”我稍微用点力拍掉他抓着我肩膀的手,“柏川突然生病了,我刚刚在照顾他,手机静音没看到你消息,不好意思啊。”
柳成英脸上的表情很精彩,像是要高声谈论又想起我让他小声一点的嘱托,硬生生地呼出一口气:
“他生病了为什么要你照顾?不会叫医生?或者是你现在把他叫起来,我们把他送到医院去。”
念及柳成英这一次是帮了我的大忙,再加上过去几年的师兄弟情谊,以及因为照顾柏川忘却了和他的约定这是事实,我并没有反驳,好言好语地和他再次道歉:
“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刚刚急起来就忘记和你的约定了。总之无论在这儿,还是在医院,都需要人陪,我就在这照顾他一下。”
我一边说着一边不留痕迹地将柳成英往外推,企图送客:
“等我确定一个时间,我请你吃饭,好吗?”
他在电梯口停下来,回身看向我:
“为什么一定要你照顾?你做这些,他搞不好根本就不领情,有意义吗?”
“他不领情,那又怎么样?”
柳成英哑口无言。
送走柳成英再返回休息室,刚把毛巾重新打湿一遍站到床边准备再次擦拭身体,发现柏川醒了,正盯着我。我赶紧蹲下来,试了试额头温度,发现温度降了不少。
“好点了吗?”我凑到他耳边,“要不要还是让医生来看看?”
他小幅度地摇摇头:
“刚刚外面是谁?”
“柳成英,我之前答应和他去吃饭来着。”我将毛巾叠好,擦了擦他的额头和脖颈两边,“我要不要叫份外卖?你得吃点东西吧?”
柏川依旧盯着我:
“那你怎么不去?”
此刻我发现生病以后他的脾性变得有点像小孩。目光里带着点倔强,说出来的话也是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