擱完,他抬眼緊張地盯著謝征:「該你了。」
謝征垂眸望著棋局,不疾不徐地從旁拈起黑子,落盤:「吃。」
「……你又贏了。」
傅偏樓泄氣,不滿咕噥:「怎麼看出來的?」
「陷阱設得太粗淺。」謝征開始收子,「你進取之意太重,偏愛一條路走到黑,不成功便成仁。很容易揣摩。」
「那是你!」傅偏樓喝完紅豆湯,憤憤道。
他自認心思還算比較難琢磨的那掛,卻每回都被謝征殺個片甲不留,十局十輸。對方就像能看穿他整個人似的,什麼埋伏都瞞不過去。
偏偏和別人下棋時也不見得如此,獨他一個。
這叫傅偏樓怎麼甘心。
夏天日燥,錢掌柜為了納涼時不無,特意把棋盤搬出來,到處找人對弈。
客棧上下就沒人沒被他霍霍過的,雖然大字不識一個,倒都挺會玩棋,一開始把謝征和傅偏樓兩個手打得落花流水。
但兩人一個心思縝密、不露山水,一個劍走偏鋒、奇譎詭吊,熟悉規則又研究過好些本棋譜後,便開始挨個反擊。
時值今日,客棧里除了錢掌柜,已經沒人製得住這表兄弟倆了,紛紛認栽。
至於錢掌柜,很快就看不上這一窩外行的臭棋簍子,自個兒跑出門找棋伴去了。
剩下謝征跟傅偏樓,沒事就坐在樹下對弈賦閒。
將棋子收好,放回原地,謝征忽然不經意地提道:「明日同我出去一趟。」
「知道了。」房裡不時要添些東西,謝征出門並不奇怪,不過帶上他的情況不多。傅偏樓答應完,便順口問,「這回去做什麼?」
「……」
謝征沒有回答。
他若無其事地把碗筷端走,像根本沒聽見那句問話似的,令傅偏樓不由納悶了下。
但他早就習慣了聽從謝征的安排,並未多想,更不可能拒絕。
故而,在他第二日看到目的地時,心中是懊悔的。
——那是楊嬸的家。
「謝征!」他被牽著手往前帶,眼看離屋子更近,不由慌了神,掙扎道,「你做什麼?」
謝征並不隱瞞:「帶你去見李草。」
他說的這樣直白,好似理所當然,傅偏樓呆滯片刻,若非掙脫不開,真想轉身就走:「我不去!」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我不想見他!」
「你想。」謝征停下腳步,返身靜靜地凝視眼前嘴硬的少年,「不然也不會總在半夜醒過來,望著窗外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