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京城接家眷,特来拜见大帅。”
云纵来到帅营,他并没见到原大帅,等了一下午,问了几次,侍从都含糊地说,原大帅尚未回营,去了京城。
云纵骂了侍从几句,要忙赶火车直奔京城,心想还是直接去找原大帅,然后回家接珞琪。
赶到京城时,云纵直奔原大帅下榻地法华寺,这里他曾十分熟悉,猜想原大帅此刻进京也是为了述职。
见到云纵,原大帅微蹙眉头质问:“疯野地你!什么当口,你来京城做什么?热孝在身!”
骂了几句,云纵却伏地大哭,委屈的如一个孩子一般。
原大帅也觉得自己骂重了,好言宽慰:“生老病死,都是人力所难为,你节哀顺变,谨遵令尊遗嘱,回龙城吧。二叔舍不得你,可毕竟你是杨家地顶梁柱。若非军务在身,原某自当去龙城拜谒老大人的灵柩。”
说着热泪纵横。
云纵依着规矩恭敬地回礼叩了三个头,原大帅搀扶他起身。
“焕豪此来,一是当日走的匆忙,军中诸多事务不及交代;二是要接珞琪母女回龙城奔丧。”
“是了是了,我也派人去帮忙调拨安排船只送珞琪南下,如今,你是知道,水师的船,我们小站难以调动,还不敢去问。”
云纵点头。
天色已黑,云纵起身告辞,原大帅问:“你去哪里?”
云纵纳罕地答:“先去见我媳妇,再去向谭三哥辞行!”
话语毫不隐晦,附和他一贯狂纵的脾性。
“你留在这里,我替你接你媳妇来。谭嗣同那里,你不宜去见。你日后是外任的武职,如何能从军机大臣牵扯?”
云纵心有不甘,又不好顶撞,原大帅地话说的虽然有道理,但也不近人情。
云纵被强留在法华寺,虽然无奈,但也只能待珞琪母女来了再做打算。
可依约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原仲恺吩咐许夫人备了小酒和小菜,在银杏树下同云纵把酒。
问到老大人病故的经过时,见左右无人,云纵才痛哭失声,跪倒在地,抽噎着想说出父亲的死因,话到嘴边觉得不妥,忙改口哭诉道:“都是焕豪不肖,父亲气恼得回龙城的路上,同小夫人在船头赏月惹了风寒,勾起沉疴一病不起。”
原仲恺无奈摇头,似乎对云纵的话也将信将疑。
回房后,云纵独自在厢房踱步,要外出时,立刻有人来拦阻。云纵渐渐觉得事情不妙。
云纵咆哮了要出去,原大帅背了手进来。
叔侄二人对视,云纵沉默不语。
“你不用费心去闹,我就告诉你知道也无妨。谭嗣同,谎称奉皇上的口谕,要小站出兵围颐和园扣押皇太后老佛爷。但他谭嗣同只身而来,言语狂纵,且不诏,我如何信他?”
“原大帅拒绝谭大人了?”云纵惊愕地问,逼宫,在历朝历代都是塌天的大事。
原大帅笑笑道:“自然是应了他,但我将此事禀告的鹿荣大人定夺。”
云纵心头一惊,他知道如今鹿荣同谭嗣同势同水火,如何原大帅去见他?
云纵只觉周身地血液凝固,颤抖声音问:“大人,此为告密!”
“大人,谭嗣同来见大人,是信任大人是君子,原大帅见过谭嗣同,又答应了谭嗣同要去举事去颐和园囚禁慈禧太后,逼宫!如此险要之事,原大帅出尔反尔!”
“云纵,令尊是要一死,古人头悬国门劝昏君回头,老大人是头悬家门劝逆子回头,你还执迷不悟!”
云纵大惊,原大帅果然是厉害人物,暗觉事情不妙,刚一出营门,立刻有亲兵带人围上,对他吩咐:“大帅有令,不许你出营半步!”“为什么?”云纵大叫,许北征却迎面而上道:“大帅地命令,令绑了你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
云纵心知中计,暗想谭三哥危险!
跺脚求道:“姐夫,放我走!闪开!”
第三卷19去留肝胆两昆仑
“历忧患而不穷,处生死而不乱”这是船山先生超脱生死的最高定论,没想到此话,珞琪就不由百感交集。
事情还是在云纵回龙城奔丧后。
珞琪的住所同浏阳会馆临近,不时去会馆帮忙,尤其是照顾会馆后强学学堂的孩子们。
几日来见了浏阳会馆来来往往面色紧张的人们,知道一定有什么大事,不过大家都在瞒她。
谭三哥不说,她也不便多问。
阴历七月中的几天,正是变法如火如荼的日子,浏阳会馆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逢到谭三哥不在军机处行走当差的日子,他就会来到浏阳会馆。
而珞琪就会静静地为他倒上一碗玉泉山的泉水泡制的香片。北方的水硬,若品江南的绿茶多半出不来本应有的醇味,这香片最是适合北方饮。那茉莉花的清幽深远的气息扑鼻,压住了水中那股浓厚的地气,还能衬托出茶叶淡淡黄绿色,热气中止不住的清醇。
紫藤架下,谭三哥就捧着那他从浏阳千里迢迢带回的蓝花瓷盖碗,轻轻地用碗盖匀开浮在碗面的茶梗,清啜一口,然后告诉珞琪这水是哪天来的,这茶又是产于何时何地。
珞琪总是惊叹谭三哥对茶道的谙熟,三哥会笑了对她说,酒是水中的侠士,恣意任侠,品之热血沸腾,豪情万丈;茶是水中的隐者高士,品之余味无穷香远飘逸。
“那三哥是更爱茶还是更爱酒?”珞琪慧黠的问,三哥一盖盖碗。挑眼看她一笑摇头道:“你三哥不是什么君子,自然心猿意马,鱼与熊掌皆愿得之!”
一句戏言,珞琪也不觉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