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他再也說不下去了,直接跪坐在地,仰著臉嚎啕大哭。
「我們兄弟不能再為您盡忠了!嗚嗚嗚我大哥苦讀了十五年,整整十五年啊!他那麼胸有成竹,還跟我說一定要考個一甲給陛下看,讓陛下知道,您沒有看錯他,這下、這下全完了嗚嗚嗚嗚!」
皇帝聽完了他的話,很是鬆了一口氣。
原來孟昔昭是為了這個哭啊,嚇他一跳,他還以為孟昔昂重病不治,已經去了呢。這孩子也真是的,不就是一年科舉沒趕上麼,只要人還在,以後再考不就行了?
更何況,也不一定趕不上啊,要是開場前,孟昔昂就已經痊癒,那也是可以繼續進場的。
……不對,大病一場再去考,會影響發揮吧。
皇帝哪是關心孟昔昂,他連孟昔昂如今幾個鼻子幾個眼都不記得了,他就是覺得頭頂的壓力沒了,看看,多麼純真的赤子之心,大哥被人下毒,他第一反應不是憤怒、急著跑來找朕做主,而是愧疚,因為他覺得害得朕失去了一個可用之才。
皇帝都有點感動了。
他趕緊讓秦非芒下去,「非芒,快把他扶起來,你說說你,至於哭成這樣嗎?還說什麼不能盡忠,朕看在你年紀小的份上,不治你的罪,以後不能再說這種不吉利的話了,知道不知道?」
在秦非芒的攙扶下,孟昔昭委委屈屈的站起來,他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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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眼睛:「知道了……可是陛下,如今我大哥這個樣子,他……」
皇帝遲疑了一瞬,然後問他:「他傷的可嚴重?」
一說這個,孟昔昭眼淚又開始嘩嘩的流:「剛喝了解毒的藥,但是人一直不醒,而且他昏睡當中還會喊疼,一直捂著自己的五臟六腑,大夫、大夫說……」
眼裡攢著兩泡淚,眼看就要決堤,皇帝頭疼的制止了他:「好了好了,朕都知道了,只是,應當不會危及性命吧?」
孟昔昭點點頭,這一晃腦袋,啪嗒,兩滴眼淚又掉了出來。
孟舊玉看著自己的兒子,眼神無比詭異。
他倆是一起從參政府來皇宮的,臨出門之前,孟昔昂已經被診過脈,太醫、府醫、還有民間神醫都被請來了,他們的表情確實有點複雜,也說大郎中了毒,但絕對沒有像孟昔昭表現得這樣,仿佛離生死僅僅一步之遙。
欲言又止的看著這一幕,最後,他低下頭、揣起袖,然後努努力,也逼紅了自己的眼角,只一言不發的站著,做足了為長子憂心的老父的形象,至於其他的,就還是留給舞台上的孟昔昭吧。
沒生命危險就行,那皇帝就覺得,其他的都不叫事,畢竟中毒的不是他,疼的人也不是他。
「行了行了,在御前哭成這樣,像什麼話,明日國子學結業,你也該為朕辦差了,你就打算以這個樣子去點卯?」
孟昔昭哭泣的動作小了很多,他低著頭,用比較小、卻又足夠清晰傳出去的聲音說道:「我哪還有心思去結業……」
皇帝拍桌子:「胡鬧!」
嘩啦一下,所有人都跪下了,秦非芒還注意到,孟昔昭雖然是那個惹怒皇帝的人,但他跪的比其他人都快,就像是早就預料好的。
「……」
皇帝繼續說:「黃口小兒,不知所謂!」
孟舊玉替自己兒子求饒:「陛下恕罪,犬子只是過於傷心,才口無遮攔的。」
皇帝聽了,面色稍霽,再看孟昔昭,他悄悄的抬頭,看見皇帝向自己看過來,他僵了一下,抿抿唇,露出了後悔的神情。
天壽帝心裡哼了一下,還真是孩子心性。
不過,他還就喜歡這樣的,膽子大總比膽子小強。
而且,看來這對兄弟的關係是真好,要不然,孟昔昭也不能御前失儀成這個樣子。
皇帝心裡有了計較,揮揮手,他讓他們都起來:「事發突然,朕理解你們的心情,此事就別交給府衙了,移交大理寺吧,朕會命他們找到兇手,給你們一個交代。至於那孟昔昂……」
猶豫了一會兒,皇帝說道:「唉,是可惜了,若他能挺過這一關,朕便給他一些補償,他也是時運不濟,總不能一直都耽擱下去。」
孟昔昭聽完,臉上立刻露出了感動、激動、和衝動。
「有陛下這句話,我大哥一定會好起來的!您是天子,是真龍化身,這世間任何宵小,都越不過您去!」
孟昔昭一臉激動的握著拳,仿佛對自己說的話深信不疑。
他信不信不重要,反正皇帝很信,感覺自己就是有這樣的本事,他滿意的點點頭,給孟家父子賞賜了一堆東西,然後就把他們打發出去了。
一再的叩謝皇恩,在轉身之前,孟昔昭仗著自己不懂規矩的人設,出口詢問了一句:「陛下,我可以和大理寺一起審理此案嗎?」
要是你覺得可以的話,乾脆把我放進大理寺唄?
皇帝無所謂的點了點頭,然而點一半,他突然想起自己給孟昔昭封的官職,又猛地搖了一下頭:「交給大理寺卿審理就行了,焦立光為人剛正不阿,不會叫你們失望的。」
孟昔昭:「……」
可他還是很失望啊。
大理寺是他比較想去的地方之一,看皇帝的態度,竟然不是,而且,仿佛他即將要去的地方,和大理寺很接近,所以不能跨界辦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