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树抿着嘴唇不说话,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金属长尺落在了他掌心中,狠狠抽了一下。
他手掌几乎是立刻就红了一道,还没来得及肿起来,第二下就紧跟而上。
对于平树之前遭受的疼痛,甚至是从体内取东西的痛苦而言,这几下抽打都不算什么,但平树看着自己的掌心迅速火|辣辣的红肿起来,而宫理根本没有收手——
明明他是自己答应要当狗的,宫理做的事跟书页上的残忍也完全不能比;明明……这点事跟他经历的一切来说都跟挠痒痒似的,可他为什么面对宫理那么委屈……
他明明不了解她的任何事,为什么他心里总有种幻想,幻想宫理对他会特别好?
凭恕似乎也是一样的,明明低头过不知道多少次,也从小到大替他挨了不知道多少揍,此刻却气得破口大骂,甚至还想夺取身体控制权向她还击。
平树实在是忍不住委屈了,他把下嘴唇咬进口中,吸了一下鼻子。
她抬起的尺子忽然顿住了。
平树低头的视野中,忽然出现了宫理蹲下来的身影,她惊讶
的瞪大眼睛:“你哭啦!”
平树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仿佛是哭给她看似的,越是让她指出来,越是有几颗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掉出来,落在了还没湿的裤腿上。
他也觉得玩不起似的,右手挡住了眼泪落在裤腿上的痕迹,用肩膀擦了擦脸,半晌才道:“……没哭。”
宫理对他的眼泪满是好奇,手搭在他膝盖上,仰着头贴近他的脸,仔细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因为太疼了吗?唔,我以为你是不会哭的那种人。”
当然不是因为疼。平树觉得自己可能是这些受实验的同龄人里最能忍痛的了。
他也确实很久没有哭了,虽然小时候很爱哭,但他这几年因为凭恕嘲讽、因为眼泪会看不清开枪的方向,他已经练好了很多。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宫理关切的停下来,他越是像有大颗的眼泪掉出来,甚至发出了一声哽咽。
宫理顿了顿,将尺子扔在地上,然后就这么蹲在他面前,从吊带裙里拿出了刚刚他顶在鼻尖上的饼干。她撕开包装,然后掰了一半给他。
平树不想接,他才不稀罕。
宫理却以为他是不高兴只有半边,道:“可你确实弄掉了,所以我只能给你一半。”
而且他不接,她就固执的往他嘴边递,平树伤心的觉得她这又是逗小狗的游戏,蹭了蹭眼泪,不情不愿的张口叼住了饼干。
他咬了一口。确实是挺好吃的,很甜。
平树肿着
的左手没敢动,右手则蹭了蹭眼睛,把剩下的饼干塞进嘴里,他不敢看宫理,不敢看她那样好奇、惊讶又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端详他的那双银色眼睛。
他咀嚼的时候很安静,宫理看了他好一会儿,道:“好吃吗?”
平树垂着头没说话。
宫理又固执的问了一遍:“好吃不好吃?”
平树无奈地垂下眼睛:“……汪汪。”
宫理表情惊讶,她大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早就结束啦,你可以说话的。”
他抬头看着她,她笑得不行,东倒西歪中,就靠两只冰凉的手扶着他温热的膝盖:“哈哈你再叫几声我也是愿意听的,真的,你叫起来一点也不像狗狗,但又很像!”
平树大为窘迫,挣扎着就要起身站起来,他一起身,衣襟大开,他手忙脚乱的系着衣扣,也对自己狼狈的样子有点无地自容。
宫理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像是遥控器似的东西,对他按了按,他身上的水就像是一瞬间蒸发,化作一团水雾笼罩在了他周围,宫理随手挥了挥,水雾就散开了。
而他衣服已经干了。
……果然,她很神奇,也有太多秘密。
平树天人交战,一方面他觉得自己成功了一大步,宫理似乎对他扮演狗狗这件事很感兴趣,他说不定也能借此发现她更多秘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对宫理就像个玩具,什么也不是,他们两个越来越远了……
宫理道:“走吧。已
经晚了。下次再玩别的。等我再多查一些跟狗狗有关的资料。”
他系好扣子,心里有些灰暗地跟她往外走,但又想起来应该恢复桌椅,却没想到宫理前脚走出去,屋里的桌椅就开始缓缓漂浮,自动恢复了。
她就像是有魔法一样。
平树沉默的跟在她后面半步,宫理只是回头看了他一两次,就心情很好地背着手,走在前面不再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