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礼冷哼一声,突然间琢磨出,估计上古灵君都是些榆木脑袋,兴许根本不知道威胁两个字怎么写,他索性转过身子,掏了掏耳屎,拿小指朝后一弹。
不过他走了几步,马上扭身回来,笑吟吟自顾自说道:“戚灵,少女啊,你真有趣,我答应你。”
戚灵摇了摇头道:“你肯放人?”
祭礼抖了抖衣领,双手嵌入腰带,挠了挠肚脐下头,道:“只要你肯脱衣,光着身子绕着风皇山道走一圈,就放人。”
这下就连乌月都扭脸惊问道:“祭礼,你确定要这么做?”
祭礼感慨道:“放心,我就嘴上占些便宜,包括这个贱人,他们打死不都会信我的。”
乌月道:“随你,不过若出了岔子,耽误我师父的事,便让你跟在尸体屁股后头吃灰。”
山巅上,风势由急变缓。
戚灵面色如常,平静道:“我喜欢信守承诺的人。”
祭礼笑眯眯听着,起初他没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更想不到,戚灵还真就照他所说,选择这么做了。
西岭万妖皆惊。
玄松魂与雪琴魄都哑口无言。
戚灵手撩鬓,毫不犹豫脱尽衣袍,与此同时,山顶走来一匹白马,马鬃在风中摇曳,银鞍如雪。
戚灵骑上白马,自浅云峰山巅纵驰而下。
祭礼和乌月都呆住了,临时起意以万妖性命逼迫她赤身条条巡游风皇山,本是件羞辱至极的事,无非是借这个机会,撒出胸臆憋着的一口气……
然而!戚灵真就照做了。
四大部洲,古往今来,稗官野史,妖歌狐话,哪个曾撰写过女主脱衣受辱之事。
然而西岭万妖,从戚灵手解环佩那一刻起,就无一抬头。
无数位身披铁灰甲胄的西岭大妖,如同一尊尊石塑,拜服倒地,即便是刀斧硬生生压在后颈,他们也不再抬起脸孔。
数万生灵,包括金翅族人、风皇老幼山民,在戚灵身骑白马走过时,没有任何目光落于她的灵体肉身。
每位生灵都虔诚的跪伏于地,这姿势列如军阵,是另一种雄壮。
祭礼头脑彻底一片空白。
试问世间女子,谁能一身浑脱,教万千男儿低,未敢直视?!
马蹄踩着石板路,清脆。
来自东丘殒鹤岭的妖兵,也有不少听说过上古灵君事迹,尽管他们仍对南瞻部洲人族充满陋见与鄙夷,此时此刻不知为何,祭礼施加给戚灵的荣辱种种,竟让这些小妖们倍感煎熬,不由得低下头,收敛了张狂的气焰。
白马马蹄所至,数万西岭妖族皆能听见。
他们继续深埋头颅,以膝代足,跪着让开道路。
骇然到纹丝不动的祭礼,想将白马吹回山崖,看连人带马撞在岩石上摔的骨骼寸断,可他的一颗灵心,如遭撕扯般率先崩塌。
“西岭万妖皆伏,长跪十里拜风皇。”
这十四字古语,仿佛十四把钢刀挨个插入心湖,随后彻底炸开。
祭礼突然就意识到,在西岭,没谁能羞辱风皇,这是刻在血脉骨子里的。
祭礼膝窝都有些松软。
马背颠簸,戚灵一丝不挂,鬓半遮容颜。
白马蹄声清越。
戚灵低着头,手撩鬓,开始唱歌:
“吾之身躯,如风如歌,汝之魂魄,奈何污浊!”
……
一声叹息。
伴随着戚灵这声叹息……
祭礼直勾勾凝视戚灵的头颅,咚然一声,歪落在脚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