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实笑了笑,叹了口气说道,“陆少,你果然很聪明。只是,想杀我真的很容易,没必要用这种方法。”
陆枭也无奈地摇了摇头,“怎么办,我这个人,天生就不喜欢杀人,要是可以,让你心甘情愿自己死掉的好。好了,给我们的陈大哥松绑。”
陈实被解开束缚,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手腕,其实他知道,自己今晚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他的尽头,居然就是这片海。他其实别无选择。
陈实看了眼一脸温和笑意的陆枭,他的左手正拿着一把乌黑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自己,另外一把则是银白色,他见过的,原来是属于纪泽的那把。陆枭晃动了下手枪,示意陈实尽快做出选择。
陈实踟蹰了下,伸手拿过银白色的那把。
其实,他也没有多大把握,但是,他必需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否则,别说自己,船上的某些人,都要跟着自己陪葬。
陆枭脸上的笑意更浓,“陈大哥,是个好心的聪明人。”
纪泽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几步上前想要冲过去,却被陆枭一把伸手拦住,强势却温柔地说道,“阿泽,你怎么了?别动,我们来看看,聪明的黑猫警长,做的是什么选择。”
而眼见纪泽动作的陈实却已经是精确地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心脏,他不能再等。他使力想要推开陆枭的束缚,可是没想到陆枭也在暗中发力,动作不大,却牢牢不让他动弹。
话音刚落,已是一声枪响。
纪泽的发力动作却是迟了一步,某个人在自己面前轰然倒塌。鲜血溅在脸上,毫无知觉。
陆枭这才放开纪泽,几步走上前,自顾自地将手枪从陈实的手上拿回来,又走回到脸色苍白的纪泽面前,晃了晃手里的枪,“好了,阿泽,拿着枪,我们回去。”
说罢抬手用大拇指拭去纪泽脸上溅上的一滴血,动作轻柔,仿佛他立马就要在海风中破碎了一般。
一片空白,只有海风呜呜低低呜咽着。
纪泽能够看到的只有眼前的一片血色,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随着鲜血凝固。陆枭塞给他的那把银白色手枪,似乎还带着陈实最后的体温,却刺激得他一个激灵。这把枪有千斤重,他觉得自己快要拿不住了。
月光下,一动不动的纪泽只是直视着陈实倒在血泊里的尸体,原本灵气清亮的眸子此时已经失去了它们的光华,像灵珠蒙上了一层灰色。陆枭抬起双臂握了握纪泽的肩膀,却被他一个惊恐的闪身,堪堪躲了过去。
如果,如果我不是那么固执要去救阿进的老婆和孩子,如果,我不是那么自信,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如果,我方才出手快点……如果,我一早就拿着这把枪毙了陆枭,是不是,一切都会改变?
陆枭却是不依不饶地上前,一把箍住纪泽的肩膀,略略低下头,凑近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没有任何反应如玉雕成的人,心里只佯作不知,“阿泽,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碧色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关切,只要一个触碰,就可以溢出来。
陆枭的动作和话终于让一直僵硬着的纪泽有了反应,面前的这个人,前一刻他逼着陈实自杀,而后一刻,却可以对着自己施展他的关爱,前后判若两人。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像从地狱出来的恶魔,翻手为云覆手作雨?
纪泽苍白着一张脸从陆枭的轻轻摇晃中醒神过来,只是乌黑色的眸子沉重深邃,有化不开的浓雾在迷漫。纪泽的胸膛开始起伏,像要喘不过气来般大口地吸着气,他的手里有枪,却没有子弹。
此刻,他是多么希望可以毫无顾忌地开枪打死眼前的这个人。他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身份和职业,即使陆枭给予他的温暖与关切有时会让他觉得像生活在云里,舒适又安逸。而此刻,已经是翻天覆地。
他不能让陈实白白的牺牲。既然如此,除了一条路走到底,他别无选择。
这个时候,自己更不能一个人脱离陆氏归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纪泽渐渐平静下来,他迎上陆枭的视线,背对着月光,陆枭的五官在光影中显得更加深刻立体,线条却是柔和,是一直以来对着纪泽的那种特有的柔和。
勉强地扯开嘴角笑了笑,纪泽摇了摇头,“没事,只是亲眼看到陈大哥这么死了,有点,有点可惜和后怕。”
陆枭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是个卧底警察罢了,死了也就死了,而且——陈实必须死。不过,阿泽,你不用怕,你是我的贴身保镖,最看重的左右手。”
纪泽的面上已经瞧不出多大的波动,只是淡淡的,用他那双恢复内敛清澈的眸子看着陆枭示意属下的人将陈实的尸体用麻袋一裹丢到海里去。
是么,不过是个卧底警察,陆枭,我这个卧底警察,一定要亲手逮捕你归案。
随后几天的日子又通通归于平静,白天的时候陆枭和纪泽依旧是守在迦南花店里,鲜花簇拥的美好,偏僻幽静的小房子,很容易让人发出世外桃源的感慨,在这个喧嚣又拥挤的城市,这个角落是柳暗花明的存在。陆枭一如既往地对纪泽很好,早上无论纪泽什么时候下楼,都会有一杯温温的牛奶在等着他;每天做饭都会依照着纪泽的口味爱好来,甚至在出海后的第二天就带着纪泽去s市的中医院家属小区去拜访一位上了年纪的退休老中医,饶是陆枭这样的人物,也要带着恭敬与礼貌恳切地求这位不再给人把脉的老中医破例一次。
陆枭没有请钟点工的习惯,天气开始暖和起来,陆枭的习惯是三天打扫一次房间,每次都是亲自和纪泽一起动手,并且在纪泽的床头柜上天天换一束新鲜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