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每天,这里都会有一些穿着褴褛的人过来,有的是妇人抱着婴孩,有的是老人独自蹒跚而来。他们一来,总是能得到妥善而全面的招待,哪怕他们带的钱实在不够也没关系,掌柜苏福生自会慷慨解囊。
这里除了医术精湛和招待到位之外,唯一值得同行诟病和病人称赞的,就是这里用药很简单。有什么病就治什么病,而且这么多年来一直未变。生意虽然好,但收入总是处在低位,其他药铺的人都不大瞧得起这里工作的人。
在他们眼中,这里太寒酸了。靠墙摆着的柜子已经很多年没有换过了,他们每半年就要进行一次翻新,每次翻新都是大张旗鼓的,仿佛要让整条街注意到才是。他们不仅翻新柜子,还定期换一批工作服或者什么生活物品,在这样的折腾下,往他们那边跑的往往不是病人,而是带着目的的材料商人。
同样的,在永安药铺的人看来,他们也就捣鼓一些虚的买卖,至于看病救人完全就是捞钱,把一些对身体无害的增益药加入药方中,以此带动药材的销售,从中赚取利润谋生。就比如一次普通的风寒,他们能开出几百上千的药方子,明明十来铜元就能搞定的事,偏要彰显自己的本事炫技,如果他们知道病是养出来的,自然也就明白得养回去。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明显赚的比他们多,这点……是事实。
方生站在梯子上擦洗着牌匾,神情愁苦,动作却是一丝不苟。
自己要不要跟掌柜说一说。
哪怕一点改变也好。
他偷偷地往里看一眼,林小灵端着一本药书,在那辩识架子上的药材,她很喜欢这份工作,以至干的很认真,而且她真的长的很漂亮,如何形容呢,就是百看不厌。
“咳!”边上突然传来一声干咳,就像晴天霹雳一样。
方生下意识缩起脖子,同时头往上抬,眼神专注,手上动作也越卖力,颇有几分掩耳盗铃的样子。
等他回过神来,许曜已经走远了。
许曜拎着一袋药,去给小城街的一个阿婆送药,她手脚不方便,关节风湿起不来床,生活全靠子女照料。
去到她那,门是关着的。
异常的安静。
许曜喊了几声也没回应,他浅吸一口气,耐住性子,屈指敲敲门,指节撞击门板出的噔噔声在一声一声回响,那头始终没有回应。
他不知怎的,感觉自己的身体是绷紧的,心绪不受控制地凝重起来,他转到了一处窗边,用指甲盖挑开一个小洞,从破口处朝里观察,在那病床上躺着一个安详的人儿,底下烧着炭。
…………
见到许曜拎着东西去而复返,方生本想上前询问是怎么回事,但许曜看都未看他,径直找到掌柜,把那袋药放到了他面前。
苏福生抬起头来瞧了一眼,点头默默把药收起来。他接着从椅子上站起,出了药铺,往许曜去的方向走去。
虽然不确定生了什么,但方生还是猜到了一些事情,就连专心于学习的林小灵也靠了过来。
他们彼此挨着,谁也没有说话,这里静悄悄的,就像在进行着什么祷告的仪式一般。
“去做事吧。”许曜的语气罕见的柔和起来。
方生投了一眼确认的目光,见没什么异常,才忧心忡忡地到一边去了。
林小灵本想说“别放在心上,我们已经尽力了”,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许曜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簿子,在那盘点进账的药材,他和一个比他大十几岁的伙计一起干这个事,两人没有多余的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