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桌上的聚会也到了尾声。
艾瑶喝得醉醺醺,被她男友提前接走了。成野渡提出送林知言回家,却被霍依娜驳回。
“你也喝了酒,别祸害人家,我的车还有个位置”
“Nana,位置留给、成野渡吧。你送他,我还有事。”
林知言指了指自己的助听器,不放心成野渡酒后骑摩托车,哪怕他只喝了一杯啤酒。
霍依娜看向桌上的助听器盒子,欲言又止。
半晌,她皱眉说:“那好吧。”
一行人散去,林知言坐回位置上,独自将面前的那份烤脑花吃完。
盒子里的助听器已经充满电,拿出来调试一番,仍是声音微弱。
晚上八点半,听力中心已经下班,林知言蹙蹙眉,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对面忽然坐下一个人,高大的身影几乎遮住了她面前的灯光。
林知言抬起头,随即眼皮一跳。
霍述仿佛看准空档从天而降似的,出现得没有丝毫征兆。
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巧合”,所以霍述也就放弃解释,只一边低头解开衬衣袖扣,一边故作轻松地说:“我还没吃晚饭。这家什么菜式好吃?”
林知言有些后悔,下午着实不该登录微信旧号。
哪怕她没有刻意去回想,只是见到霍述的脸,那一千多条未读信息仍会时不时蹦跶出来,猝不及防蛰她一下。
人就是这样奇怪,总以为得到答案就会释怀,却又往往因为答案而无法释怀。
她把助听器放回充电盒中,随意将手边的菜单推过去,显然不打算搭话。
塑封包裹的菜单上赫然落着几点油污,霍述僵了一息,很快又恢复常态,在推荐的猪蹄汤、烤肥肠以及烤脑花中,淡定地选择了一听啤酒。
林知言起身,用手语问张睿博的爸爸,点的菜都结账了没有。
张爸爸回答:小成结的账,一共352元,没有遗漏。
林知言点点头,转身要拿桌上的充电盒,却摸了个空。
抬头一看,自己的助听器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霍述的手里,被他捻于指间研究。
林知言没由来有些生气,撑着桌面要去拿,却被霍述捉住腕子。
夏夜潮热,掌心毫无阻隔地熨帖着她的肌肤,热度和力度都加倍清晰。
霍述的眸色明显深暗起来,林知言皱眉,下意识抽回手。
“你这助听器有轻微杂音,声信号弱,应该是内部零件松动。如果不及时处理,这只助听器很有可能报废。”
他抬眸迎上林知言冷淡的视线,一种进退有度的从容,“我只是想帮你排除故障,不会做别的。”
这是A大研究所倾注了三年心血的东西,尚在开发受试阶段,怎么能随便交给外人拆解?
林知言五指虚握张开,指了指自己:给我!
“这里环境太嘈杂,去我车上弄。”
霍述不勉强也不后退,语气平静,“不妨信我一次,幺幺。”
张爸爸正在不远处张望,周围食客也投来好奇的目光,林知言不想在大庭广众下拉扯,只得跟他起身,前往路边停着的豪车。
她站在车门旁的人行道上,没有进去。
霍述回头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独自弯腰钻进后座,打开顶灯。
司机递来一只小巧的工具箱,里面竟然有那种特别精密的、类似镊子的仪器。然而想起霍述那些奇怪的收藏癖,林知言也就见怪不怪了。
车内的灯是特别明亮的暖黄色,照得霍述也染上三分人气似的。他的袖口上挽,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肤色偏白,腕上一只黑色的机械手表格外醒目,捏着镊子的手指修长,手背上能看见微微突起的淡青色筋络。
哪怕是当年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像现在一样坐在满是油污的烧烤摊路边,认真地拆解调试一只拇指大的助听器。
毕竟那时候的林知言总习惯迁就他的喜好,去一些华而不实的餐厅,吃不及巴掌大的精致“鸟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