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妃送了一个花篮和一个蛋糕,继而是薇薇安、成野渡、霍依娜和骆一鸣的花束,隋闻的那束康乃馨格外大,和霍述助理送来的一大捧黄玫瑰百合花摆在一起,特别抢眼。
霍述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叫助理将黄玫瑰往中间挪了挪,挤走了康乃馨的C位。
林知言将蛋糕分给了照顾她的医生和护士,回房时见到他搞小动作,顿时无言。
她清了清嗓子,握着手机轻咳一声。
霍述转过身,如无其事地笑问:“在看什么?”
林知言的视线重新落回手机屏幕上,间或上下滑动,回答:“找酒店。拾一说,我还要在这边待上半个月。”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这会儿不经意间说了一句极其流畅的话。
许久没见人搭话,她抬起头来,才发现霍述正笑吟吟看她,说:“真好听。”
林知言被他看得有些窘迫,没搭话。
“我在A大隔壁有处房产,是我在这边常住的地方,离研究所很近……”
他还没说完,林知言就果断拒绝:“你也说了,是你的房产。”
霍述被呛了,也毫不介意,放缓声音说:“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选择,幺幺。”
“那么,谢谢你提供的选择,我不需要。”
林知言点开一家性价比不错的民宿,一边浏览评论一边说,“我虽然,没什么亲友投靠,但还不至于,连酒店都住不起。”
霍述沉默,然后很轻地说:“我倒希望你能多点亲友,否则我也不至于,连个曲线救国的人都找不到。”
林知言佩服C3人工耳蜗芯片的灵敏性,连他语气中那点自嘲似的失落,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抬头望向被挤去角落里的那束康乃馨,意有所指道:“亲友倒也有几个,不是被你赶走了吗?”
霍述沉吟,然后说:“他不算。”
林知言顿觉好笑,反问:“他不算,你算吗?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呢?”
她现在还不能精准地把控说话的语气,咬字太清晰用力,以至于听起来像是诘问。
霍述交叠双腿靠在椅中,浓密的眼睫半垂着,很久没有开口。
林知言轻叹一声。
先前她因为手术身体不舒服,很多话没法说出口,现在她觉得,有必要和霍述表述清楚。
你这些天对我的照顾,我很感谢,也的确对你有所改观,但我和你,仅仅是志愿者和芯片开发者的关系而已。我不想、也不应该享受超出志愿者范畴以外的待遇,这会让我觉得困惑。
为了精准地表达自己的意思,林知言特意换了手语,我更不想让你觉得,我所有的固执己见都是在耍脾气,只要你温水煮青蛙地哄一哄,就能拿捏我。
“我没想拿捏你。”
霍述不愧是霍述,见到这么一大串割席的手语,也只是晃了晃神就镇定下来,“所以你觉得,你和我扯不上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所以不愿接受我额外的照顾?”
林知言不想辩论扯皮,只得敷衍点头:你可以这样理解。
“那为什么他们可以呢?”
林知言怔了怔,听霍述低沉的声音传来。
他喉间闷着自嘲的笑音,有几分哀伤的错觉,“你可以接受他们的帮助和照顾,但不能接受我的。你可以对他们笑,对他们不设防,但对我不可以,是吗?”
林知言皱眉。
她与朋友之间的交往,从来没有超过友情的界线,即便是当初成野渡和隋闻帮助她离开山城时亦是如此。如果她看到朋友有难,亦不会坐视不管,但这其中的细微界线,霍述这样的人自然很难看懂。
再扯下去,难免要翻旧账。
林知言及时止损,手语回答:他们是我的朋友,不会伤害我。
霍述的目光,因为“伤害”的手语而凝了凝。
许久,他打定主意似的,气定神闲地抬起眼来。
“我不介意你将我放在什么位置,幺幺,我会证明给你看。”
他完这句话,就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