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pos机提示她支出十万块的时候,宁挽霁的心都在滴血。
脑子一热买了这套衣服,在何清秋的眼里是用于相亲,在宁挽霁的眼里,则不是如此。
她买衣服完全不是为了媚相亲男,而是为了出席工作会议以及晚宴的一些其他重要场合时,能够有一套拿得出手,像样点的衣服。
她毕业之后在《财经风云》杂志做记者,这家杂志是金融界杂志的风向标,在中国的地位可以堪比《华尔街日报》。
工作以来,宁挽霁接触的基本都是上层社会的人物,非富即贵,公司经常需要他们出席一些重要的场合,她的穿着打扮很少有过几千块的衣服,在接触上层名流负责采访任务的时候有些显得格格不入。
主编之前有委婉的提醒过她,让她找一套拿得出手的衣服一点,不然也没有办法继续把采访商界名流的任务交给她,毕竟她出门是代表《财经风云》杂志,而不是仅仅代表她自己,这个道理听起来有点玄乎,但是主编既然都这么说了,宁挽霁也不好不放在心上。
她以前一直觉得只要采访稿写的足够好,凭借过硬的专业素养,就能够在圈内占有一席之地,却没想到,在穿着打扮方面居然也是公司要考量的因素。
这是她毕业以来接触的给新人毕业生记者工资最高的工作,其他工作工资给的都没那么大方,为了尽可能让老板满意,这套衣服大概也是下了血本能物有所值的东西。
咖啡厅内,优美的音乐声缓缓从留声机内倾泻而出,午后的阳光从透明的玻璃窗外斜着投射进来。
对方仍然在就着她的家庭情况不停地做着剖析。
宁挽霁的微信震动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何清秋发过来的消息。
“挽挽,怎么样?相亲还顺利吗?我就说我们挽挽这么好不可能没有人喜欢。”
何清秋没等到她回复就打下了一大堆字,宁挽霁手指微顿,紧接着面无表情的打下了两个字回复过去。
“黄了。”
“哎?不是,怎么能黄呢?你学历工作都很优秀啊,他有没有眼睛啊我说。”
宁挽霁这边正回着消息,听到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声音分贝突然变得大了起来,他敲击了一下桌面,看向正在摆弄手机的宁挽霁开口道:“宁小姐,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听我说话?你知不知道,在别人说话的时候玩手机是对别人的不尊重。”
这句话语气很严肃,听得出来对方情绪不太好,宁挽霁将手机放在桌面上,轻抬眉睫,抿了口面前的咖啡开口道。
“张先生。”
宁挽霁声音很轻,条理分明:“我希望你首先清楚一点,尊重这件事情是互相的,而不是单方面就能够达成的,既然你不尊重我,我为什么要尊重你?”
她性格平素不算是特别喜欢出风头的那类,但是,宁挽霁从读书时就一直秉持着一个作风,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来参加这场相亲也不是她的本意,如果不是家里人催得紧再加上知道何清秋是因为她家里催得紧为了她着急,宁挽霁压根不会来赴这场约。
她双手交叠,目光平静的望着面前的人接着开口道:“既然双方都不满意,那么这场会话也没有持续下去的必要了。”
宁挽霁语调平静,整个人神色自若,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轻瞥了一眼面前的人,在他错愕的目光中喊了一声:“服务员。买单。”
她话音刚落,坐在她对面的相亲男便接着开口道:“不是,你怎么说你要付账?是在羞辱我怎么回事?最起码也得aa吧?”
……
宁挽霁有点无语,她刚想接着说些什么,便瞥到咖啡厅的角落里正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眉目凛冽,手中端着杯美式冰咖啡,倚靠在墙壁上,轻抬眉眼,恰好与她对视。
他手指纤长而又白皙,整个人气质高贵脱俗,坐在他对面的男子正和他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咖啡馆里空调开的很足,因此他穿着昂贵的西装也并不需要脱下,手腕上带着的那块百达翡丽显示了它的主人身价不菲。
两个人的视线在冷空气中交错,那人黑眸深邃,表情平静,从对视中分辨不清他的情绪,被他凝望的瞬间,宁挽霁有种错觉,似乎这一瞬间,就能被他看透她伪装起来的所有情绪。
宁挽霁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时刻遇到季时景,她现在这样,对比衣着靓丽的他未免显得有些太过不堪。
咖啡店内的壁灯投射在他过分冷峻的侧脸上,宁挽霁抿唇,在冷寂的空气里凝望着他,看到他硬挺的轮廓,高挺的鼻梁,五官无论哪里都让人挑不出差错来,就像是美神阿弗洛狄忒最杰出的作品。
光线影影绰绰,宁挽霁看到季时景站起身来,将西服的扣子解开,他里面穿着的是一件来自意大利的手工高定白衬衫,宁挽霁之前偶然在时装杂志看到过,做工不菲,大概价值几十万人民币。
他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冷白如玉的手腕处腕骨凸起,季时景俯下身体对在他对面的人说了什么,继而起身朝她走来。
是片刻的错愕。
宁挽霁没想到季时景会朝她走过来,亦或是朝她走过来压根就是她的错觉。
两个人已经多年未见,况且她对于季时景而言也只不过是北城中学时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学妹,他不至于会为了她专门走过来一趟,可他又的的确确是向她走来。
不是她的错觉。
这种感觉极其微妙,待她还在愣神的时候,她的手已经被季时景的手握住,对方将她扯至身后,声音压得很低,带了一丝喑哑,却如同水滴在敲击玉石会发出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