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宁安静看着两人,许久斟酌开口“我虽有些善心,却也没到舍身取义的地步,若是没有别的法子,便也只能如此了,至少要保住我的性命才行。”
越是紧急,时间便越过得快,傅知宁从前只嫌日子漫长,可今日好像还没如何,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很快夜深人静,傅家院中照明的灯笼都熄灭了。傅知宁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沉默片刻后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在黑夜里的京都,车轮碾压在地面上出不大的声音,却被周遭的静无限放大。
傅知宁坐在马车上,心跳得越来越厉害,手心也渐渐开始出汗,可真当马车停下来了,她反而静下心来。
早在很多年前,她隔壁的兄长曾教过她,遇事慌乱只会叫人轻易看出底牌,反而陷自己于不利。
所以她得稳住,得冷静,只有这样才好谈条件。
傅知宁深吸一口气,扶着车夫的胳膊下了马车,径直往司礼监去了。
百里溪早已在厅中等候,看到她一个人来后眉头微挑“拿到了”
“嗯。”傅知宁答应一声,咽了下口水镇定上前,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
百里溪打开,里面字迹娟秀,清楚地写着朝中情况。
“不是吴阁老的字迹。”他说。
傅知宁藏在袖中的手攥紧了拳头“但确实是势力分布细则。”
“不错,是真的。”百里溪对朝中局势太过熟悉,一看便知都是真的。
他在傅知宁来之前,料想过她会和吴芳儿一起来,求他再宽限些时日,或者直接求他放过他们,他甚至想好了要如何教训她,却不料得到的结果要好这么多。
“到底不算太蠢,没将自己搭上。”百里溪看她一眼,也不知是骂是夸。
傅知宁眨了眨眼睛“所以交易算是完成了”
“嗯。”百里溪将册子随意丢在桌上。
傅知宁赶紧问“我呢你还会杀我吗还会找吴芳儿他们的麻烦吗”
“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食言。”百里溪给她下了一剂定心丸。
傅知宁彻底松了口气,一直攥紧的手也终于松开,默默平复自己险些跳出嗓子眼的心脏。
百里溪见她沉默不语,还以为她在伤心,本不想理会,可沉默许久后还是开口“她将你拖进此事,是她不义在先,你大可不必太自责。”
傅知宁顿了顿“我为何要自责”
百里溪抬眸,看到她眼底的疑惑后开口“你不自责当然更好,毕竟”
话没说完,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吴芳儿没有回家”
“没回,已经和她的情哥哥出城了。”傅知宁老实回答。
百里溪一顿“那你是如何拿到册子的”
“找吴老夫人呀,”傅知宁继续老实乖巧,“吴小姐说她是特别厉害的人,吴家能有今日,全靠她在背后平衡,所以我就想着,她这般厉害,能在立储争议越来越大的今日让吴家保持中庸,定然很熟悉朝中局势”
六个时辰前,桃花林。
傅知宁说完至少要保全我的性命才行后,吴芳儿忍不住笑了“你说话还真是直接,我从前怎没现你这般尖锐”
“可是,”傅知宁转身到一块大石上坐下,眯起眼睛看向这对苦命鸳鸯,“眼下距离百里溪给出的最后期限还有几个时辰,与其现在就放弃,不如仔细想想,还有没有翻盘的可能。”
吴芳儿和侍卫对视一眼,侍卫忍不住道“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翻盘的可能”
“祖父虽疼我,却更爱吴家权势,绝不会为了我放弃和齐家联姻,更不会给我百里溪想要的东西。”吴芳儿也开口道。
傅知宁思索“百里溪想要的东西,非得吴阁老才能给吗”
吴芳儿愣住。
白日里的事历历在目,窗外夜黑如漆,屋内灯火通明。
傅知宁将桃花林的事说完,这才乖乖看向沉默不语的百里溪“吴老夫人很疼吴小姐,将她约出来,再求她帮忙也不难,所以我们就这般做了。”
烛台突然响起一声哔剥,有风从没关紧的窗子吹进来,带来一丝春夜的凉意。
百里溪迟迟不语,傅知宁也渐渐开始不安“你说话要算话啊”
百里溪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我倒是小瞧你了。”
傅知宁“”听起来怎么不像好话。
两人一站一坐继续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傅知宁的腿都开始酸了,百里溪这才缓缓道“你让他们提前走,是怕我食言抓他们”
“是。”傅知宁咽了下口水。
百里溪看向她“若我食言呢”
“你不会的。”傅知宁缩了缩脖子,怯怯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