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了下去,开始解捆住袋子口的那根绳子,抽掉绳子,提起口袋抖了抖,只见一个五花大绑、嘴里塞满破布的年轻男人就从口袋里滚了出来。
萧梦鸿一呆。
萧成麟脸色更是突变。
“丁白秋!”
他瞪大眼睛望着地上那个男人,失声叫了起来。
……
这男子正是丁白秋。
丁白秋是个画家,算有才华。
但怀才而不遇,自古以来就是许多才子的悲哀。
丁白秋也逃不出这个魔咒。
他是三年前来北平的。原本雄心万丈,想要在北平一鸣惊人扬名立万。屡屡受挫之后,无奈受雇于一间著名的画廊,画给人捉刀的署名画。虽然不至于三餐不继,但对于丁白秋来说,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耻辱和失败。
画廊出入的客人,非富则贵。
丁白秋就是在画廊里认识萧德音的。
两人相识于一年之前。
他给萧德音画了一副非常完美的肖像油画。
萧德音本身也工于绘画,但只学传统国画。接触画室后,渐渐对西方油画起了兴趣。
一来出于兴致,二来,也是为了打时间,丁白秋就这样成了她的老师。两人渐渐熟悉起来。
丁白秋自然知道萧德音。
北平高官6家的儿媳妇,年轻、貌美、北平文化圈里著名的才女。
他很快暗中迷恋上了这个高贵的少妇。在两人渐渐熟悉,得知萧德音的丈夫时常不在北平,夫妻聚少离多,而萧德音显然闺中寂寞之后,他便意识到自己也并不是没有机会得到这个原本他只能仰望的女子。
他幻想着自己能抚慰她的闺中寂寞,而这个美丽的高贵少妇也能成为自己的红颜知己。
怀才不遇的穷困艺术家遇上了沙龙里懂得欣赏艺术并且富于同情心的美丽寂寞贵妇,两人继而结下情缘,百年之后,当年的穷困艺术家功名成就,而后人在追忆录里提及这段情缘,便也成了一段佳话。
这种来自西方世界的关于艺术家生平轶事的风流桥段,他非常熟悉,并且在内心深处,也不是没有暗暗期盼过生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虽然知道这是在玩火,但丁白秋还是抑制不住内心那种热烈蓬勃的渴盼和倾慕,开始想方设法暗中追求她。
萧德音很快就坠入了情网。
她是一个感情敏感而丰富的女子——许多文学艺术方面的才女大抵都是如此。
在结婚之前,她期待自己未来的丈夫应当与她志趣相投,心有灵犀,二人晨起观花,日落赏月。
丈夫不应当仅仅只是那个和自己同床共枕的男人,还当是自己这一生的灵魂伴侣,她尤为看重这一点。
但遵照父母之命结婚后,丈夫顾长钧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虽然他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在外人面前,举手投足也充满绅士风度,被社交圈戏称为穿军装的绅士。但萧德音很快就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表象。
顾长钧并不像他外在表现出来的那样,是个真正的绅士。
绅士大约只是他的习惯表象而已。
真正的他生性冷漠,沉默寡言。娶了萧德音这么一个美丽的妻子,新婚那段蜜月时间过后,他就冷淡了下来,再没表现出更多的热情。即便是夫妻同床肌肤相接的亲密时刻里,她也很难感觉的到他对自己的爱意。
她能感觉到的,只是来自男人的宣泄。
他对她的世界从不过问,也不大关心,总是忙碌于自己的事。即便婚后第二年她怀了孕,后来不慎摔了一跤落了胎,他回来也只是安慰了下她而已,并没有过多的柔情表现。
萧德音内心的失望可想而知。
后来,夫妻经常连着三两个月不得见面也是司空见惯。结婚几年之后,有时候面对突然归家的丈夫,萧德音甚至会感到对方如同只是个熟悉了彼此身体的陌生人而已。
就是这样的情况之下,她遇到了丁白秋。很快现,自己和这个年轻的画家竟然如此谈得来。
他知道她想什么。懂她的一切。温柔而体贴,浪漫而多情。
就像一片干涸了许久的心田,忽然遇到天降甘霖。
她无法抑制地爱上了这个丈夫之外的男人。
……
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他们开始频频私会,陷入了热恋。
和北平富贵圈里不少表面看似风光,实则手头并不宽裕的大家族少妇不同,萧德音不缺钱。
在她的暗中资助下,很快,丁白秋就开了自己的画室。除此,萧德音利用自己在北平文化圈的名气,也成功地将丁白秋介绍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