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好久不收现金的司机从夹角旮旯往外搜零钱。
杨屹见状忙摆手:“不用找了,谢谢您。”他又退到后门拉开车门,亲切地跟柯桦寒暄:“柯先生,又见面了。”
柯桦下车,瞪了杨屹一眼。
杨屹浑不在意地朝他笑着,“您是来吃饭还是?”
杨屹不是在等他?柯桦很疑惑,但是没接杨屹的话。在他眼里。杨屹跟李恒洋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迈上酒店正门台阶。身后没有脚步声,柯桦回头望了一眼。
杨屹站在台阶下朝入口方向张望。
杨屹的确不是来接柯桦的,他另有任务。派出去的专车从酒店入口缓缓驶进来,他重新挂上笑脸,向前两步,正巧停在后车门的位置。
车门拉开,一位衣着得体的年轻人从车上下来,还没站直,先调侃了杨屹一句:“杨叔,你黑了。”
“苏少爷好久不见……”杨屹说到一半,眼睛忽然瞥见车里还有一个人,那是一张他完全不陌生的脸。他眼底闪过惊诧,但是语气全不似那么回事,“这位是?”
“我朋友那颂。”从车上下来的人正是苏禹。恒洋一位大股东家的公子。
相隔几米外,即将迈进旋转门的柯桦蓦地停住。他抬头,眼前一尘不染的玻璃门上映出台阶下正等待停泊的酒店专车,以及两个刚下车的人。
那颂站在车旁,隔着一辆车、一段台阶,皱眉看着旋转门这边。
从教师家属楼离开后,柯桦一直在回避那颂的眼睛,但此时此刻,他的眼睛不管不顾地看着玻璃门里那张不清晰的脸。
距离这么远,也许只有他能看得清。
旋转门不停地转着,从酒店里走出来的人都会看一眼堵在旋转门入口的年轻人。
忽然,一张脸盖住了玻璃上的倒影,好像浓荫蔽日。那是一张冷肃的脸,脸上有一双奸诈的眼,他噙着狡黠的笑。仿佛一位深陷赌桌的老赌徒,终于看见能逆风翻盘的唯一筹码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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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了?”李恒洋解开西服扣子,坐下时客气地朝餐桌对面的柯桦比了比手。
他的神情是佯装到恰如其分的蔼然,语气刻意温和些许,目光慈爱地将他端详一遍,一切动作都像一个疼爱他许久的长辈一般。全然不似刚才乍然出现时显露出的锋利和肃然,也不似初见时的咄咄逼人和强大气势。
酒店餐厅灯光明亮,让柯桦终于看清楚李恒洋的样子。他远比昏暗灯光下看到的要……大许多。在他的意识里,李恒洋应该跟柯肖晴一般大,或者大几岁,毕竟能费尽心机算计柯家一家人,定不是个毛头小子。
他坐在窗边,头顶灯光澄澈,窗外日光湛湛,柯桦毫不费力捕捉到他身上的……暮气,说是死气也不为过。
“病了还乱跑,看来柯肖晴也管不了你。”李恒洋说着话,朝他身后颔首浅笑,依旧是慈和长辈的模样。
柯桦猜,那颂应该在他后面落座了。他拉开椅子坐下。嘴巴刚张开,李恒洋抬手示意他先听着。
“不好奇,”他朝柯桦身后抬了一下手,“他们为什么在这里?”
“你还有更卑鄙的手段吗?”柯桦压着火问。
窗户上映着两张相似的脸,一张温和可亲,一张冷酷肃杀。那颂选了背靠柯桦的椅子,却听不到他压低的声音,偏头寻他的倒影,心尖蓦地一痛。那是他从不曾看到的冷酷的模样。这一个多月,对着他,柯桦虽然不长笑,但眼睛是暖的。
“当然有。”李恒洋忽然笑起来,“想亲眼看看吗?”他抬手腕看表,一副胜券在握的自信模样,“恐怕来不及了,原本,我是想让你亲身体验以下的,结果你跑到这里来了,既然来了,一起吃个饭吧。据我所知,你俩,”他眼里的尖刻和嘲笑几乎溢出眼眶,眼珠慢慢朝柯桦身后一瞟,带着轻慢,“已经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