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最好只把沈宝寅当儿子看待,而不能当一个男人,如若不然,他一定会叫你伤心。
她去夜总会抓他,把他丢进浴缸洗狗一样粗鲁地洗澡他都不会生气,反而抱着她的手痴呆笑,她并没当过母亲,但却当过女儿,沈宝寅幼年失怙,而她来自上海,正好长相又和去世的沈太太略有相似,他在她面前肆无忌惮撒娇卖痴,她也为人子女,怎么能不知道,沈宝寅根本是拿她填补母爱缺口。
可脑袋想得再清楚,人怎么能随心所欲控制住自己的心意,沈宝寅不允许她产生爱情,可说到底她也是个女人,比起一个儿子,更想要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沈宝寅早就警告过她,而他说话又一向算数,果然,她终究还是伤了心。
“我晓得的。阿寅,进来吧,天气好热,排骨要坏掉了。”
沈宝寅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瞧了瞧,判断她说的是真话才放心地进门,楼道口那样热,他的衣服都要汗湿了。
他没在意米荷在身后努力吸鼻子憋眼泪的声响,高门大户的男人就是这样自私薄情,我拿钱跟你换爱,是等价交换,你当然可以觉得不公平,当然也可以要爱,甚至要名分和地位。
但那是贪心不足,你做不来那就换人咯,香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肯定有的是人等着拿她们泛滥的爱情来换这些有钱却寂寞的男人们的金钱。
沈宝寅不喜欢贪心的人,但他觉得自己心地还算不错,乐于给越界的少女一个机会。
一棒子把米荷脑袋里不该有的想法全部打掉以后,沈宝寅安安心心胡作非为了一个月,自己都有点喝吐了,正想要是沈振东不叫他回去,也得想个办法回家。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家里电话,心里喜不自胜,表面上却还要装作不情不愿,说:“明天行不行?”
“最近公司事多,你大哥累得站在门口都能睡着,好不容易今天我和你小妈还有大哥不要加班,回来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非得今天?”
“非得今天,否则你就再也别回来了,去讨米吧!”
随即电话被挂断了,楼上天台远远地,响起一声很大关门声。
老唐楼,隔音都不好。
沈宝寅没在意,被臭骂一顿,他的心情反而非常好,把听筒随便往床下一丢,闭眼往枕头上狠狠砸下去,脑袋在枕头上回弹一下,有点晕,等稍微清醒一点了,抬起一双孩子般清澈恶毒的眼睛,转向迷迷糊糊的米荷,与她鼻尖对鼻尖。
“阿莲,你知道吗,我今年二十岁了。”
米荷眼睛都没睁开,伸手摸摸他头很软的脑袋,随便敷衍说:“是呀,二十岁,大个仔了!”
沈宝寅乖巧地笑了笑,天使一样漂亮的眼睛眯起来:“阿莲,我大概有一段时间不能来。”
“去哪里呀?”
“上班咯,不然哪来钞票买排骨喂你?”
“明明是十爷的钱。”
沈振东糖王名号叫得响,港人提起他,最多还是称呼十爷。
沈宝寅知道他爸爸这个外号由来,是黎兰君告知:“人人都叫你爸爸十爷,你知不知道这根本是沾了你妈咪的光,你妈咪在家行十,大家都叫十姑娘,和你的死鬼老爸结婚,家里佣人叫他十姑爷,后来来了香港,传着传着才传成十爷。申港集团这份家业,全是吸着我们黎家的血和骨髓才能有的呀!你可不能让那对贼夫妻窃走!”
沈宝寅笑一笑:“是啊,我的钱都是爸爸给的,现在他飙了,我得回去哄哄他,不然真的买排骨的钱都没了。”
“少跟十爷吵架,你自己也说了,二十岁了,该成熟了。”
“这次回去,我真的要金盆洗手了。”
弄脏了才要洗手,可沈宝寅厮混这么多年童子身都没破过,米荷觉得好笑,斜眼觑他:“你肯干?”
“不肯,也要装一装,哪天我要是穿着西装进门,你要认得我。”
“哦,你爸爸要让你进公司做事?”
“大概吧,不然让我来温莎皇宫拉皮条?”
米荷睁眼又瞧了瞧他,像是有点鄙夷,不相信他能穿得住西装,打了个哈欠道:“好困,我还想睡觉,等下你要走的话不必同我说。”
沈宝寅“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