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芳华察觉到儿子的不安,内心多了几分把握。
“当然是妈妈有话跟你说。”她拍了拍儿子的大腿,语重心长地说。
“什么事?”
“就是你和——”
季芳华的话被一声干咳打断,她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丈夫江文予端着茶杯放在唇边借此疯狂跟她眨眼睛。
接下来要谈的问题他们两口子刚才悄悄讨论过,江文予认为江一念平时看起来咋咋呼呼,实际上在某些方面迟钝又羞涩,引导起来必须讲究方法徐徐图之,否则容易适得其反。
季芳华给了自家老公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深吸一口气,换上含蓄而不失优雅地微笑——
“你是不是要反悔给我双倍零花钱!”江一念狐疑地看着自己面前【不太正常】的父母。
季芳华白了他一眼,“你妈妈我像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吗?再说,我要是不给,你可以去你爸的小金库拿啊,妈妈不是都告诉过你位置了嘛!”
“噗!咳咳咳!”茶水洒了一地,江文予攥着茶杯咳得天昏地暗。
季芳华手忙脚乱地扯过几张纸巾糊在江文予脸上,拍着他的后背为对方顺气。
江一念翘起二郎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那倒是。”
江文予咳得更厉害了。
“去吧去吧,你去外面钓会鱼吧。”季芳华不怎么走心地打发丈夫。
江文予看了眼窗外渐浓的夜色,叹了口气,认命一般去找保姆拿鱼竿了。
“你和嘉嘉……进展到什么地步啦?临时标记能满足治疗的需要吗?”
碍事的人一走,季芳华立马放开了手脚,直截了当地问儿子。
江一念不由地摸了摸后颈的腺体贴,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你不是都知道了?就那样呗,就、就听医生的呗。”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省略了临时标记发生的原因。或许有一部分是因为羞耻吧,不是因为自己主动而羞耻,而是因为他突然有点害怕季芳华追问临时标记之后发生的事情。信息素水平趋于平稳后,关于昨晚发生的事江一念零零碎碎记起来一点,但只这【一点】都能让他原地羞耻到爆炸。
如果能时光回溯,他恨不得扇那时候的自己两个大逼斗——哭什么哭!自己睡觉能死吗!
储一嘉也是,怎么能由着他作成那样呢!
“我生理课学得不好,你要是想知道更具体的,等会儿让储一嘉给你讲那些专业名词。”江一念避重就轻地回答。
“妈妈问的不是这个”,季芳华拉过儿子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触手的皮肤白皙细腻,一摸就知道是享福的命,“妈妈想问……你觉得嘉嘉这个人怎么样?”
“做饭挺好吃。”江一念答道。
季芳华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她知道江一念缺根筋,但没想到缺的这根筋这么粗!
“那如果给你把订婚对象换成个大厨,比嘉嘉做饭还好吃的那种呢?”季芳华循循善诱。
“那契合度肯定比不过我们俩,我们俩99呢”,江一念骄傲地说。
季芳华心想可终于说到重点上来了。
“对啊,契合度那么高,不做点什么多可惜。”
季芳华一脸期盼地看着江一念。
快问啊,问能做什么,然后她就可以以科普的名义给儿子上一堂生动精彩毕生难忘的生理课!
江一念歪头,不解问道:“不是正用来治病呢吗?”
季芳华:“……”
这死孩子,油盐不进!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就没觉得对嘉嘉有点不公平?”季芳华适时调整了策略,开始反向攻心。
江一念:“?”
“人家一个品学兼优的青年alpha,正是谈恋爱的好年纪,现在就为了给你治病,耽误青春不说,连抑制剂都用不了,你知道没有和oga进行终身标记的alpha易感期有多痛苦吗?”季芳华说。
江一念沉默了。他当然知道。
储一嘉红着眼睛坐在电脑房门口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为了给你治病,咱们家是给了储家不少资源,但这些其实都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对咱们家来说也算不了什么,可嘉嘉给的,是他的大好年华。”
季芳华拨开儿子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二十年的光阴似乎在这一瞬飞速从她的眼前划过,磨人的、淘气的、让人担心的或引以为傲的江一念占据了她大部分的记忆。纵然保养得宜,在这一刻季芳华仍然不得不感叹时光流逝不待人,一眨眼的功夫,她也要为儿子的终身大事操心了。
“你这病,好不好治全看天意。一年两年有可能,十年八年也有可能。当初订婚的时候关于这一点储家和咱们并没有详细的约定,嘉嘉就这么一猛子扎了进来,说会陪你到痊愈。当时我和你爸爸心急火燎,一心想给你保命,现在想想,真的感觉有点对不住嘉嘉。”
季芳华的这些想法江一念何尝没有想过。
上次储一嘉易感期的时候,明明难受得直掉眼泪,也只敢抱着他用鼻子拱他的腺体贴,最后还是在他自己主动要求下才有了更进一步的行为。
只是当这些话延迟了一个月再次从别人口中听到,仿佛变得更加沉重。
江一念觉得自己被惯坏了。
他已经习惯了有储一嘉照顾的生活。
吃储一嘉做的饭,住储一嘉打扫的房间,享受储一嘉给的抱抱和亲亲,在治疗时要求储一嘉无穷无尽地释放信息素,好像只要他需要,储一嘉永远在他身边。
但他忘了去思考——储一嘉凭什么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