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灯火通明,这间石室很大,两边都站着身着黑甲的士兵,最上面的座椅上,一个青年将军正坐在上面,沉静地看着他,那对碧澈的瞳眸中,闪着微微狠刺的目光。
“你叫孟旭?”
裴冲没有穿战袍的时候,看起来就同一个温润公子一般,他淡淡地问着,仿佛此刻的孟旭不过是他掌心中的一只蚂蚁一般。
看到他之后,孟旭的心也不由沉了下去。
裴冲一步一步走下石阶,走到他的身前,眉角微挑,问道:“你这小子胆子倒是不小,不过是个医馆打杂的,居然敢当街污蔑我麾下的宋副将?”
“将军明鉴,那天……那天在下所说都是实情,绝无半句虚言。”孟旭沉着答道。
一阵寒光闪过,冰凉的刀刃就架在孟旭的脖子上:“你若真是说的实情,我今日绝不追究,但那天明明是张文亮出言侮辱本侯在先,你却一概掩过不提,害我宋副将当街被杖责五十,这口气本侯绝对咽不下去。”
孟旭的身子微微颤着,只要喉头上的这把刀再向前送上一分,他便会血溅当场,一命呜呼。
“将军……也许……也许在下当时并没有听清,还请将军饶恕。”
裴冲哼笑了一声:“没听清?若你真是个路人仗义执言,就算没有听清,致使宋三受刑,本侯也不会怪责,可你如今寄身听墨阁,为慕容腾那小子办事,我只能说当日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深谋远虑,只怕为的就是攀上慕容家这座靠山吧。”
他早就将孟旭的一切都查得清清楚楚,今日在寒医馆伏击将他抓来,只怕也是早就安排下的。
孟旭知道再狡辩也没有用,问:“将军今日……是要杀我?”
“杀你?”裴冲冷笑一声,将手中钢刀放了下来,“我裴冲只在战场杀敌,要是就这样杀了你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岂不是遭人耻笑?只是我素来有恩必还,有仇必报,你这般算计,定是要教你吃些苦头的。”
他顿了一顿,冷冷的目光扫向孟旭,朝一旁的士兵吩咐道:“来人,先将他押到水牢看管,等到一月之后慕容腾回京,我要他亲自上门来跟我要人。”
念兮在屋子里醒来后,揉了揉眼睛,外面已经微有太阳的亮光了,昨夜的酒壶仍放在桌上,可是孟旭的人已经不见了。
她看了看屋子外面,雪地上是浅浅的两排脚印,他已经走了,回去了,可是下一次再见他却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她收拾了一下屋子,想起前几日连夜给他做了一件披风,可昨晚怎么就忘了拿给他,好在明日慕容宏会过来,到时候就托他转交一下吧。
慕容宏自然是答应了下来,虽说他平素不去听墨阁,不去管这些事,但既然是念兮开口相托,他也就勉为其难走了一趟,只是却并没有见到孟旭的人影。
慕容家想要打听一个人的下落,自然不是件难事,很快慕容宏便收到了消息,原来孟旭得罪了安庆侯,被关在安庆侯的将军府里。
他知道念兮很是在意孟旭,只是这件事情牵扯到裴家,却已是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之外。
两日后,慕容宏将那件念兮亲手缝制的披风带了回去,又亲手交还给了她。
念兮愣了愣,问:“慕容大哥,怎么袍子没有给狼生吗?”
“他此刻并不在慕容府中。”
念兮有些不明白,问他:“不在慕容府中,那他去哪儿了?”
慕容宏沉吟片刻,还是告诉了她:“孟旭不知怎么会得罪了安庆侯,如今他被裴冲囚在府中,除非二弟一个月之后回来亲自去向他要人,否则……”
“否则怎样?”念兮心中一沉,想起那个所谓安庆侯便是那凶狠嚣张的青铜面具,就不寒而栗了起来。他突然之间抓走了狼生,是因为想要报复当日小青咬了他的“闪电”吗?
“否则只怕是不会将他放出来了。”慕容宏见念兮神色间满是担忧,想要安慰可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知道孟旭刚入听墨阁,时日尚短,对慕容腾来说,并无什么用处,更何况他出身贫寒,慕容腾会不会为了他这么一个人去向安庆侯低头,实在是很难说。
于是,话到嘴边,仍是咽了下去,只是轻轻拍了拍念兮。
“慕容大哥,你既是慕容家的大公子,一定有办法救狼生出来的是不是?”
她恳切望着慕容宏,希望他能点头。可慕容宏有心无力,只能轻叹一声:“念兮,家中和朝中的这些事情,我从不过问,与那安庆侯也并无交情,只怕……只怕是……”
他根本没有办法帮她。
在这长平城中,她所认识的朋友除了方盈和孟旭便只有慕容宏了,若是连他也束手无策,那么相救孟旭,便只能靠她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哎,总算不用审了…………呼呼
15
15、安庆侯府
寒冬季节,裴冲在冰雪之中练着剑,他上身只穿一件单衣,飒飒寒风打在身上,可他却一点也不畏冷。地上的积雪被剑锋卷起,散落在树梢上、石椅边,飘飘洒洒宛若柳絮。
一套剑法舞得行云流水,飘逸潇洒,待到收势,周围伺候着的随从也都不禁看得呆了,裴冲的额上渗出了些热汗,薄薄的单衣也被汗水浸渍。
他的贴身小厮祥生赶忙过来递了手巾给裴冲,让他擦一擦汗。
“侯爷,府门外来了个女子,说要见侯爷。”
“什么女子?”
祥生将一件黑色袍子递了上来,恭敬回道:“她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叫念兮,这是她要小人呈给将军的,希望将军能大人不记小人过,见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