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心词捂紧双耳闭上了眼,蜷缩在角落里,恨不得化身成一截木桩。
她一点都不想牵扯进侯府恩怨里,什么小宁王的事情,她更加不想知道。
她双耳捂得很紧,一点人声都听不见,只听见自己“砰——砰——”的急促心跳声。
骆心词心慌意乱,从未感觉时间过的这么慢,她一遍又一遍地数着自己的心跳声,数到六百时,颤抖着眼睫缓缓睁开一条眼缝。
书架与纱幔将她遮掩得很好,但光亮仍在,明于鹤还没离开。
她不敢松开捂耳的双手,心急如焚地又等了会儿,不经意透过书册缝隙看见地上的影子,现屋中只剩下一人了。
应当是明于鹤。
深更半夜的,他不回去睡觉,独自在书房做什么?
他不会要在书房待一整夜吧?
骆心词算不出自己被困多久了,外面的连星没看见她脱身,该急坏了,可千万别冲动地闯进来……
骆心词焦急不安,没忍住顺着地上的阴影往上看,在烛灯下,看见明于鹤背对着她的方向站立着,面前挂有一幅画。
像是在赏画。
画被明于鹤的肩膀遮住,骆心词只窥得画像的下半部分,从衣着上隐约能辨认出画上是个年轻姑娘。
骆心词本来是没多想的,只等着明于鹤快些赏完画离开。可明于鹤伫立于画前久久不动,她也动不得,越是提醒自己不能动弹,越是控制不住手脚。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猜测起画中人的身份。
看得这么出神,难道画中是他的意中人?
骆心词想起明于鹤说他至今未有婚配,是因为他身怀常人无法接受的嗜好。
但见他今日这副痴迷的模样,骆心词觉得他恐怕是心有所属,良缘未成。
武陵侯府的小侯爷,出身高贵,仪表堂堂,门第、手段都是一等,再不济还能请旨赐婚,什么样的姑娘得不到?
骆心词猜测,这姑娘多半是斯人已逝,阴阳两隔。
这么一想,她觉得明于鹤有点可怜。
明于鹤杀了武陵侯,子弑父,为纲常伦理所不容。但凭心而论,她对“明念笙”这个身份卑微的庶妹已经足够好了,不介意她的品性,纵容她对京中子弟挑挑拣拣,虽为难她报复江黎阳,但也让她出了口恶气。
骆心词忽然有点愧疚,她欺骗明于鹤太多了。
就在她冒出这种想法时,明于鹤往前一步,向着画像上的人抬起了手。
由此露出了画中人的如云鬓。
骆心词看见明于鹤的手贴着画中人的面颊抚摸,动作轻柔得仿佛雪花落地、春风拂面。
她看不见明于鹤的神色,但从他的动作中能看出无限深情与眷恋。
再怎么坚强、绝情的人也会有柔情脆弱的一面。
骆心词有些为明于鹤难过。
“唇该更红润些。”明于鹤忽然自言自语了一声,随即收手转身。
骆心词忘记自己什么时候放下了捂耳的手,见状心头一惊,连忙往后面躲了一躲。
直到瞟见地上的影子取了颜料转向画像,她才再次往外看。
“这样就更像了。可惜……”
明于鹤喃喃自语,听着比外面的夜色还要黏稠孤寂,“……可惜近在咫尺,我却不能触碰。”
他长叹了一声,持着颜料后退了一步。
躲在书架后的骆心词得以看见画中人的下半张脸,略微眼熟,但她记不起何时见过,只觉得明于鹤画工精湛,尤其那片新点过的红唇,娇艳动人,不输盛开的牡丹。
这姑娘一定很美。
明于鹤一定很爱她。
骆心词正想着,明于鹤侧了侧身子,露出了画像的全部。
骆心词完整看见了画中人,迷惑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用力眨眨眼再看,听见明于鹤沉重地叹息了一声。
他声音哀婉,叹道:“念笙,你何时才能明白哥哥的心意?”
骆心词僵了一下,反应过来明于鹤不是在与她说话,而是在与画中人倾诉后,她看向画像,迟疑了下,倏然打了个寒颤,浑身汗毛猛烈地炸开!
明于鹤说过,他迟迟不婚是因为有见不得人的嗜好。
骆心词终于知道那是什么嗜好了。
她与画中人对视,看着那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容颜,只觉天旋地转,她眼前阵阵黑,险些直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