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中原中也]不得不承认,他很想念自己这位曾经的指引者,也是他所承认的家人。
尾崎红叶就像温柔又严厉的长姐,教他在面对敌人的时候该如何出手才能一击毙命,在面对攻心者时如何隐藏自己的内心。但同时,又允许他保留扶老奶奶过马路的善意,默许他像小孩子一样闹脾气。
女人对于情感和视线总是很敏锐,她和森鸥外一样,几乎也是在踏入这间屋子的瞬间发觉了不对劲。
“怎么了?一副很怀念的样子。”女人迈步走了进来,发梢的流苏晃动,[中原中也]被反照的光恍惚了几下眼睛。
听到她的声音后,[中原中也]意识到不妥,下意识的垂下眼眸。现在这个情况,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向尾崎红叶解释这一切。
“中也一般这个表情就是想撒谎了呢。”尾崎红叶一针见血,“你从小就不会说谎,真的很明显啊。”
[中原中也]不敢抬头。
“……大姐头,我……”
“不想说就不必说,”女人善解人意道,“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秘密。”
然后她转身看向这个房间里唯二状况外的俩人:“芥川君,还有侦探社的中岛君,没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帮妾身将这份文件交给广津吗?”
看着女人递过来的文件,只要不傻都知道这只是让他们先离开的借口。且不说广津和尾崎红叶在afia内部负责的事情几乎没有交接,就算有,那和中岛敦也没有关系,却偏偏他也没能逃过。
两个人虽然不是很乐意,但芥川不会违抗干部的命令,中岛敦本身也不擅长拒绝别人,而且尾崎红叶和泉镜花关系比较特殊。
俩人着急的来了,最后茫然的走了。
看着门被关上,脚步声渐行渐远,尾崎红叶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太宰君,你在装睡吗?这么大的声音,我可不信你听不到。”
毕竟太宰治是能在睡梦中听见十米开外刺杀者的脚步声,并且能在一瞬间把对方一枪爆头的存在。
[太宰治]只觉得今天可真是自己的受难日。
“那红叶大姐你是有什么事情吗?”他压住心中的不耐,非常不情愿的坐起身,脸上依然带着笑意。
尾崎红叶拉过凳子,姿态优雅的坐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是隐约猜到,肯定是这个从来都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又干了什么会让人心情不太愉悦的事。
十根纤长白皙的手指从伞柄里抽出长剑,她用手帕细细擦拭,如同凝视自己的爱人。
刚跟着坐下的[中原中也]:“……”
他默默站了起来,往[太宰治]那边不动声色挪了挪。
毕竟那剑虽细,但一下子把[太宰治]砍俩段还是没问题的。他不介意尾崎红叶把[太宰治]打残,但是砍死是万万不行的。
不过很显然,这个房间里只有他在担心这个问题。
“只是觉得许久不见,小鬼你看上去是越来越一脸死相了。”尾崎红叶话里带刺。
“是吗?呵呵,借您吉言。”
“……”
虽然他没说什么,但尾崎红叶就是从他平淡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百零八种阴阳怪气的曲调。
“太宰,你知道吗,你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了。”太宰治对她的态度说不上尊敬,但还是很尊重的,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太宰治]无所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并没有想藏呢?”
“是吗?”
女人抬起头看了一眼[中原中也]:“中也不会阻止我的,对吧?”
[中原中也]:“……”
他依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但他也不需要回答了。
女人话音刚落,目光一凌,寒光一现,刀刃直接劈向[太宰治],带着劈开空气的冷冽的风,锋利的刀尖反射的光恍惚了他的眼睛。
在那一瞬间,[中原中也]想起曾经听红叶说过一个故事,说的是她年少时候的一个同事。
那个同事有个漂亮的妹妹,两人相依为命。但那位哥哥并不具有可以保护妹妹的强大能力。
在他出去和朋友喝酒的时候,那个女孩被人贩子拐走,被卖给了疯狂的科学家,成为可怜的试验品,最终凄惨的死掉了。
从此以后,他就疯了。
尾崎红叶说他疯了。
但他的行为与往常一样,还是工作,喝酒,一点点也没有区别。就好像妹妹的死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短暂的插曲,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的影响,只是从两个人的生活变成了一个人。
也许很快他就会拥有一个妻子,然后是孩子,最终一家三口去祭拜他早已死去的妹妹,时间就这样抹平了一切。
而这一切并没有发生,因为在[中原中也]加入afia的前一年的冬天,他在宿醉后躺在距离家还有一公里的地方,被活活冻死了。
这是一个意外,每年宿醉后冻死的人不计其数。但是死前他却把自己和妹妹的合照攥紧在手心,于是这个意外也变得不像意外了。
[中原中也]起初没有理解大姐头把这个故事讲给自己听的意义,美艳的女人只是红唇一勾,发梢精致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或者你可以这么想,在他妹妹死去的那一天,他就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一具皮囊。杀死他的并非那天的雪,而是他的妹妹。”
死亡如同病症一样将他吞没,但不同的是,疾病可以用药物治愈或者稍微延缓,而死亡不是疾病,它药石无医。
“所以……”女人优雅的起身,轻轻关上灯,黑暗里只有她的声音,温和又安静,“中也不要试图去救一个早就死掉的人,那会让你也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