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丞。
他坐在最远的一侧,像是刚洗漱完,黑发有些湿漉,贴在森白的肌肤上,从没系领口扣子的脖颈落入深处。他衬衫有些松垮,唇在这不算亮堂的环境里也显得有些苍白,灰色的眼睛愈发深沉。
温之皎并不惊讶,只要他有空,她被授课时他都会来到现场旁听。
这会儿距离正式上课时间还有些时间,讲师还没到,她拖着不大情愿的步子坐到江远丞附近。
温之皎的手摩挲着课本,低声道:“远丞,我待在家里有点闷,我想出去逛逛。”
她想了想,补充道:“你也可以陪我,或者让佣人陪我。”
这种保证她自觉万无一失,不自觉抬眼看江远丞,可下一秒,她看见他的灰色眼睛里有着认真。
“我下午要开会。”他又道:“不要出去了,住宅区也不要出。”
温之皎愣住,她嘴唇嗡动了下,好几秒才道:“什么?你的意思是,房间门都不能出了?”
“这几天而已。”江远丞抬起手,扶住她的脸颊摩挲了下,低声道:“你身体不好,又感冒了,好好休息吧。”
温之皎的手放在膝盖上,又开始握拳,她扯动了下唇,努力用柔和的话音道:“我会吃药啊,我是大活人啊。我想去辛葡路那片的购物商场逛逛,买点衣服啊香水啊,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
“让那边闭店,选个模特帮你试,选好了送过来。”江远丞的手指一路摸索她的眼角,身体凑近了些,对她笑了下,“香水的话,你喜欢的那些香型品牌方都知道,新季的都送过来了。”
温之皎要张嘴,江远丞的拇指却已经用力按住了她的唇。
“珠宝,艺术品,无论什么,想要的话和我或者管家说。”他道:“不要出去了,就当是……为了我们的订婚宴着想,养好身体,不要再生出什么事端了。”
订婚宴三个字如千斤重的铁器,硬生生砸在温之皎的头顶,将她砸得大脑空白,砸得忘记自己要说什么,砸得眼前有些昏黑。
“不是说明年——”
温之皎的话被江远丞打断的话音打断:“我改主意了,我觉得下个月是个不错的时间。”
“下个月?”
温之皎几乎只能重复。
“嗯,不用担心,前阵子和你家人聊过了,他们觉得没问题。”
江远丞道。
……那当然啊,你是什么家庭啊,你说话他们哪里有反对的空间呢?!
温之皎麻木地想着,热意却蒸腾到眼睛,她一时间失语,只能缓慢抬起手,握住他的手腕。江远丞收回了拇指,任由她握着,也看着她那张没有表情,眼睛却有些湿润的脸。
短暂的沉默后,江远丞将她拥入怀中,话音轻而柔和,“订婚礼服很好看,是你喜欢的版型,很快就要做好了,你到时候穿上给我看好吗?上次出了那么多岔子,我们年纪也太小,才会有那么多不愉快的事发生,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
他收住了话音,又道:“等订婚宴结束,再出去吧。”
“不……不要说了。”
温之皎的声音有些断续,轻得自己都听不清,脑子里那根弦摇摇欲坠,几乎回想起来鲜血如何浸染她身体的画面。她的神经紧绷起来,喉咙里泛出酸水,脸色苍白起来,胸口处却有了窒息的闷。
出不去的,她来到A市这么久,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之前还能骗自己得过且过,可如果真的订婚了呢?她知道,他的想法就是等订婚宴公告天下后,就去国外结婚,接着就是婚宴。结婚后,那代表他们会被拴个几十年,除非他突然出轨!
不行,不要,不可以!
得想办法,这次再逃不了,她可要被这个疯子拴住了!
温之皎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难以呼吸之时,胸口处骤然有了一丝不甘的火苗。
江远丞只是将她抱得更紧,脸贴着她的脖颈,很轻地吻她的脸颊。
温之皎没有任何动作,她的魂魄似乎要抽离,但没有,竟没有。几分钟后,江远丞松开她,又说了些什么,但她一律听不进去。
她开始想自己看的那些小说,电视剧,电影,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无论是什么东西都好,只要不想到现在就好。
当讲师来的时候,望见的便是在一旁工作的江远丞,还有低头看课本的温之皎。他有些尴尬地拎着手里的奶茶,对着江远丞点头致意,“不好意思江先生,路上堵车。”
“没事。”江远丞脸上没多少表情,只是眼睛却望着他手里提的东西,“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