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灵打量了眼这些小孩,认为他们所唱童谣相当奇怪。
起初从高处俯瞰风皇山,倒是有座巍巍宫庙,霞光熠熠,然而山中虽有不少蜿蜒溪流,却没有堰塞成为湖泊。
孩童间,还在互相打闹着,一不留神摔倒两个。
所背箩筐中,数尾鲜鱼呲溜滚落进了溪水。
应是刚摸的鱼,不慎就给摔丢了,不过小孩们站起身后安安静静,不哭不闹,看着鱼儿溯回远去,也丝毫没感到失落,仿佛什么也没生似的,照旧蹦跳着欢歌离去。
看着这些娃娃,戚灵撩起蛾眉上的鬓,眼眸中亮。
这种事若生在南瞻,那孩子们一定要泪流满面伤心坏了,若鱼是买来的,指不定回家还得受骂挨打,风皇山的小孩们,怎就这般心宽呢?一来是小孩举止不凡,再者是初来好奇,戚灵走在风皇山中,四处张望,留心着此地风土人情。
于是她又现,远处一座屋舍院墙后,有个小女孩闹出了点不寻常的动静。
小女孩像是在放风筝。
只不过,这风筝像是倒着放,人在天上,线头在地上。
戚灵揉了揉眼眸,地上空无一物,也没见有绳索拴着小女孩,可那女孩身子张成“大”字,慢悠悠飘在半空,距地面数丈之高。
小女孩脸庞稚嫩,不过三五岁,眼神还略微惺忪,茫茫然浮着,不知该怎么下去。
周围院门紧闭,不见她家大人身影。
戚灵面露关切,却唯恐高声吓到小女孩,仰脸柔声喊道:“小妹妹,小小妞,你飞那么高干什么?”
小女孩听见呼唤,低头道:“我……我练习乘风呢。”
戚灵笑道:“那么高,你不害怕么?”
小女孩迷迷糊糊道:“怕。我知道怎么上去,但是忘记如何下去了!”
啊?
戚灵挠挠鬓,这风皇山三岁童蒙都会御风凌空,也太了不起了!但小女孩一句懵懂的不知如何下去,又令人啼笑皆非。
所以戚灵灿然笑了笑,念动土灵咒力,准备随时接应这女娃。
果不其然,小女孩本就慌神,又被人围观,心念不由错乱,初学乍练的咒术瞬间失灵,唰啦一声坠了下来。
戚灵急升起一根土柱,柱顶端还带着块柔软草皮,稳稳承住女娃。小姑娘坐在土柱上,脸一红,拍了拍手笑道:“大姐姐这个咒术好厉害哦。”
戚灵憨笑道:“好什么呀,你差点摔了,你爹妈呢?”
小女孩将手指向一侧。
紧挨着屋舍小院内,被葡萄藤覆盖的廊檐下,一个中年男人正躺在长椅上闭目养神。
而当小女孩摔在土柱之上,他恰好睁眼瞧见,没好气的叹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牛。”
紧接着这个男人迈着方步,悠悠踱出小院,吧唧着嘴,脸上挂着些许不悦,“瞳瞳,怎么还要人帮忙呢?”
小女孩欢快一笑:“爹爹,大姐姐的咒力,跟我们不一样哎。”
男人来到戚灵面前,定了定神道:“我当时什么呢,土系嘛。西岭之地,以风为尊,爹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心有旁骛!你若是喜欢这个,又喜欢那个,三心二意,最终一个也难收获!”
小女孩悻悻道:“好吧。”
戚灵将女孩缓缓放回地面,朝着那个男人说道:“恕我冒犯,你家这闺女瞳瞳,我见她年纪尚小,独自修行差点摔下来,实在有些危险才出手……”
男人面无表情,摇头晃脑打断了戚灵的话,“谁人不爱子孙贤,年纪小,修炼个乘风咒怎么了,值得多管闲事吗。”
突然被这么一呛,戚灵嘀咕问玄松,这事在风皇山很常见么?
玄松魂道:“他父女俩也没长翅膀,这个小女娃如此小的年纪,飞那么高,别说西岭风皇山,在西牛大洲哪里都不合适。”
戚灵心中明了,朝那男人道:“毕竟瞳瞳年纪尚小,她刚才讲,懂得如何上去却不懂如何下来,这么做,何等危险呀。若不慎摔落,为人父母岂能不心疼,我还是觉着,若以咒术自损,不如无术!”
男子瞪直眼睛,使劲打量戚灵,刚想动嘴唇反驳两句,猛地将目光拢聚在她脚下。
被盯得莫名其妙,戚灵低头瞧了一眼。
体内雪琴魄率先失声唤道:“荒芜!”
戚灵深吸了口气,伸手在右脸颊轻轻拍了拍,倒霉,倒霉,不争气的诅咒又出现了。苦雾山这一路还好好的,怎么到了风皇山,刚救了个小姑娘就遭了殃,这荒芜诅咒到底是因何而生,施咒频率?施咒强度?毫无头绪啊!眼看着靴底漫出一滩灰黑紫的涟漪,戚灵叹也不是,怨也不是。
“滥用巫毒!!”
“这里有人滥用巫毒!”
男人抢上前,牢牢抓起瞳瞳,急火火像踩着风似的窜到街上,高声呼喊,恨不能让周围百姓都知道,闯来个了会使用土系咒术的陌生女人在肆意横行。
这不是欲加之罪么!
戚灵错愕望着他,然而男人的呼声已随风远去。
不多时,四面房舍间悄然闪出四人,衣着统一,头戴红绳银箍,穿灰蓝对襟袍,或蹲或立,躲在飞檐屋角阴影中,死死盯住了戚灵。
戚灵却没有觉察到四人的存在,男人撒泼似的喊声,及小瞳瞳受惊的啼哭声,加上荒芜诅咒再次出现,突如其来的情形令她有些晕头转向。
来到风皇山的第一印象,有点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