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他在远处的树下,像是一个遥远而又真实的梦境,唯有夜风拂过他的衣角和碎发,记录一切。
察觉到许初允的视线,江闻祈侧过头来,看她。()
漆黑的眸光波动着,像深夜月色下起伏的静谧海面,很浅的波澜,平静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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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却是旋涡涌动翻转,无人知晓。
许初允一开始还是走过去的,走着走着,就变化成了小跑。
她二两步扑进他的怀抱,江闻祈稳稳地接住了她,怀中的花束因为两人的动作发出窸窣的响声。
“你怎么来啦?”许初允埋头在他怀里蹭了蹭,嗅着江闻祈身上很清淡的木质香调,软声问。
她明明记得江闻祈最近一直在辗转出差,忙得脚不沾地的。
两个人近来又恢复到几天视频一次的频率,颇有几分异地恋的味道。
“路过来探班看看你。”江闻祈低头道,晚风将他低沉缱绻的嗓音卷过许初允的耳畔。
许初允这才端详起他怀中的花,接过来,是一束碎冰星河。
冰蓝色的玫瑰,极有层次地晕染开来,似层层叠叠的浪花,骨朵新鲜娇嫩而又漂亮。
“杀青快乐。”江闻祈说,顿了顿后,抽出一只手,指节背面很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颊,“顺便接你下班。”
空气里都是淡淡的花香,脚边还有楝花掉落的白紫色花瓣,浪漫而又清新。
许初允敏锐地察觉到江闻祈的语气似乎同往常不一样。
她心微抖了一下,刚要率先开口,和盘托出最近遇到的一切,江闻祈再度开口:“陈姨找过你?”
是叙述的平静语气,不是问句。
许初允犹疑了一下,点点头。
江闻祈没有问陈念清跟她说了什么,仿佛并不意外,只是专注地注视着她,“那你有想问我的吗?”
许初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江闻祈。”许初允像是在思量什么,斟酌着开口:“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并不重要,我只看现在。”
“那你害怕吗?”江闻祈垂眼看她,眸色像月色一般亮而幽静,语气依旧淡然从容。
“不害怕。”许初允说,想起那天陈念清口中说出的话,哪怕只是外人的转述,心口也一阵阵的泛着酸,揪疼起来,疼得她尾音有些破碎而又不成调,“我不会害怕,只是……很心疼你。”
更何况,许初允不笨,且看得很清楚。
陈念清是有着利益冲突的外人,她的话半真半假,更多的是想要挑拨离间,再以利益分化。
江爷爷愿意将偌大集团交给江闻祈,不是别的人,而江父未曾反对,就足以证明江闻祈身心健康,且拥有旁人远不能及的手腕与能力。
他那边滴水不漏,铁桶一片,陈念清才会想尽办法从许初允这边下手,调查她,约她出来。
许初允又想起和陈念清交谈的那天,晚上她很晚才睡着。
她一直在想,没有回老宅的那些年,江闻祈是怎么和精神失常、不甚稳定的母亲度过了人生中,漫长的前十几年。
()又是怎么长大的。
母亲自杀的时候,他又是怎么阻止的,才会两败俱伤……才会在手腕留下那样深刻的痕迹。
以至于十六岁的江闻祈需要用纹身来提醒他的父亲,所做过的一切孽。
江家看上去繁荣昌盛,父慈子孝,儿孙满堂,枝繁叶茂,热闹而又蒸蒸向上。
实际上真心别无几多。
唯一有几分真心,也同样掺杂着利用的江爷爷,也在几个月前去世了。
“有句话我一直想说,只是之前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许初允说着,捧着花的小臂因为即将说出的话语,开始微抖,腕心也有些泛软。
明明还没开口,为什么眼眶中已经有些温热。
胸腔都被酸涩的情绪堵满。
但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垫脚,轻轻地,在他微凉的唇上落下一个极轻的吻,“虽然爷爷离开了……但还有我,我会是你的恋人和家人。”
许初允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与身侧落下的楝花花瓣一样轻。
“我希望……希望以后永远有人爱你。”
“不止于我。”
花瓣飘落到静谧的海面上,泛起渐渐的涟漪。
“好。”
他低低回应。
夜风吹起两人脚边的花瓣,随风摇曳翩跹着,打着转,轻擦过朦胧月色,楝花树下相拥的恋人。
飘过衣角,落到他的眉眼和她的发梢上。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