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后面没有什么人会经过,贺睢第一眼并没有看见时筠,只能听见她的哭声。
看了好一会儿,才在一个漆黑的电梯门口看见她。
她躲在昏暗里,背靠着墙,蹲在那儿。
就像是三年前葬礼结束后第二天那个清晨一样,他一开门就看见了在他们家门口蹲了一个晚上的时筠。
时隔三年多了,贺睢再一次看见时筠这副样子,已经一千多天了。
一样的哭泣,一样撕心裂肺的难过,一样的……这副样子这些情绪还是因为他哥而产生。
贺睢走到时筠旁边,扯了扯裤腿,然后慢慢蹲下身,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别哭了。”
太难了,她摇头,她做不到。
宁雁易跟了过来,只看见蹲在那边手掌心撑着额头在落泪的时筠。
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能看见那些女演员像是落珍珠一样,一个个眼泪掉下来。时筠这会儿也差不多,那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
她肩头颤动着,难过就像是尘封许久的阁楼里的灰尘,盖在阁楼里的每一寸地方。
宁雁易知道得也不多,看着时筠那样子,她有些手足无措,安慰人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安慰。
时筠哭了好久才缓过来,然后朝他们挥了挥手:“你们先走吧,我一个人缓缓就好了。”
难过悲伤到一定程度需要安静。
她不想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被人看见。
贺睢明白,他没有再安慰她,如果别人的语言说两句她就能好起来,那么这三年里,她就不会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了。
他起身,叹了一口气。
宁雁易走过去,挽着贺睢的胳膊,看着蹲在那里的时筠有些于心不忍。
时筠强颜欢笑,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没事了,真的没事了。你们两个不是也要去吃饭了吗?贺睢你赶紧走吧,和你女朋友家长吃饭,你别迟到了……”
贺睢这才和宁雁易离开。
宁雁易好奇是怎么一回事,贺睢欲言又止,随后有些哽咽:“我哥是为了掩护队友撤退时候牺牲的,刚刚那个坐轮椅的男人就是那个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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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后,她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电梯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
一个人站在电梯的光亮里。
万年不变的a11b1ack,手腕上和脖子里带着银饰品,还有左手上的袖套。他右手拿着手机,视线落在她身上。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蹲在那里的时筠,看着她,也不说一句话。
还是时筠率先错开了目光。
魏枞应将手机揣进了口袋里,他在电梯里站了有一会儿了,也听见了时筠说让那对情侣离开的话了。
他看见了那个男人的脸,说句实话,和他还有那么一点相似。
突然想到了林枋以前说过他在商场里遇见了时筠和她男朋友,林枋说她那个新男朋友长得和他挺像。
当时听着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现在亲眼看见了,意外地有震撼感。
怎么说?
难道是旧爱有新欢了,这是为爱找了个无人角落落泪,然后还强装坚强让他们离开?
时筠感觉到腿部开始变成了老旧电视无信号的黑白雪花了。撑着膝盖慢慢站了起来,原本高跟鞋就有点不合脚,刚才蹲着大哭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现在感觉脚不是自己的,腿也不是自己的。
看她起立困难的样子,魏枞应刚想帮忙,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向邵远是打电话问他在哪里了。
第一个电话他打给了林枋,林枋说堵车堵在东环高架上了,第二个电话打给魏枞应。
魏枞应:“到了,马上就过去。你问我在哪里?我坐电梯上来的,这里好像是包厢后门……知道了……嗯……挂了。”
四周安静,他的声音听着也很清晰。
等他挂了电话,时筠已经扶着墙走出了一些距离。
魏枞应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脚步一点点恢复正常。
她没有立刻回包厢里,而是走去了卫生间。
魏枞应的脚步停在了原地,扭头看着女厕所的牌子,思考着等还是走的时候,向邵远已经看见他了,小跑着过来:“你和林枋报复蒋栩扬呢?一个个都迟到?我看见你爸都来了。”
魏枞应想到了上楼时候看见的那一幕:“哼,来就来呗,我他妈又不和他坐一桌。”
“那肯定不是一桌,蒋栩扬又不傻,你要是和你爸坐一桌,到时候桌子都掀翻了。”向邵远勾上他的肩膀,“快来快来,有一个大惊喜。”
大惊喜?
魏枞应被他勾着往前:“时筠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