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不要进来的……”
“翔……你……”
你怎么了,这几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却看见丁翔再次伏倒,这次连站都站不稳,双膝一曲跪坐在地上。
啪、啪、啪啪啪……
沉重的水滴声,一滴滴敲打在地面上,越来越急。那声音……竟然似曾相识。
“翔……”
被这不详的声音震在原地,李梓封睁大双眼看着丁翔转头,慢得像是一帧帧连续的定格,每一帧都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中。
他看见他苍白的脸,带着浅浅悲笑的眼,同样苍白的手捂住了嘴,有汩汩的殷红从指尖流淌下来,绕着手腕结成红绳,然后一滴滴落到地上。
啪、啪……啪。
那红色,侵蚀了李梓封的心。
“叫你……不要看的……”
虽然这样比喻有些可笑,但李梓封突然觉得自己的灵魂离开了躯体,有那么一两分钟的时间,浑身轻飘如同悬浮在空气中。直到看着丁翔被抬在担架上送入救护车,心脏才好像被闷击了下,剧烈钝痛起来。
跟随在医护后面上车。他紧紧抓住丁翔的手,感受那细长的五指扣在自己手背上的触觉,那因为痛苦而跳突的血脉紧贴着自己的皮肤,已不分彼此。
仰躺在担架上,冷汗将碎发沾湿了贴在额头。丁翔灰白的嘴唇始终半张着,一路上李梓封都在留意他是否要说些什么,可从嘴角流泻出的只有些微血液,以及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后悔,李梓封突然觉得好后悔。
明明已经发觉古怪,可为了维护丁翔那所谓的“自尊”,自己一次次回避问题。为了挽回他的心,竟然差点愚蠢地失去了他的生命。这样的事,这样的选择……他不要。
翔…如果说为了得到你的心,我一定要失去你……那么我将会不顾一切地留住你,不择手段。
只是现在的我,已无从选择。
招袂先行一步到病院办理手续,等他打理好了一切匆匆赶到手术室时,只看到李梓封垂着头坐在长椅上。
手术依旧在进行中。
“告诉我这三年,丁翔过得好么……”
长时间沉默后,李梓封艰难地开口。虽然事到如今,这个问题已经变得有些多余。
招袂摇头。
“陈老先生的死,你对他的伤害,后来再加上他母亲的去世,以及人地生疏的艰辛,他一直都没有真正轻松过,平时也没有注意这些,尤其是白屋刚开始营业的时候……他从不和我提起他的病,所以不仅仅是你……我也不知道会……有这么严重……”
“我就知道……就知道……”
将手埋进凌乱的头发里,李梓封重复着这毫无意义的语句,突然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些过于残忍,看着李梓封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招袂想着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事到如今,怎么样的安慰才能减轻这难以消弭的剧痛……
门上的红灯亮了近一个小时,终于无声地熄灭。
手术只是暂时成功,医生的诊断是“胃癌晚期”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很容易被当作是溃疡或者胃病,可是等到发现,往往已经无力回天。
最长还有3个月的生命。
这就是最后的期限。
午后的病房,洒满了初夏的金光。又是这个季节,明明充满了旺盛生命力,却偏偏承载了过多悲哀的记忆。
丁翔是个存在感淡薄的人。洁白宽大的病服套在纤瘦的躯体上就像是花束的包装纸。似乎只有将他紧紧拥在怀中才能感觉到生命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