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知道沈宝寅是在故意膈应他,况争面部还是扭曲了一阵:“扑街……”
“我没与她同住,她住在我楼上,方便我照看。保镖、保姆、家庭医生、家庭产检……你能想到的,我全部已经安排好,保管叫她足不出户也能得到最全面照顾。你什么都不必担心,老老实实配合律师。”
况争哑然了,面色渐渐和缓,硬朗五官甚至露出一些愧疚:“多谢。”
“别摆出这种表情,恶心。”陷入爱情的男人真可怕,尤其况争这种人形兵器突然产生变化,更加肉麻兮兮,叫人反胃,“王老虎那边我打听过,他是因病取保候审,至多不过三个月,他一定会进去。我知我动用再多保镖,你一定还是不放心,也一定有办法驱策你手下去暗中保护阿莲。但我劝你不要,阿莲好不容易帮你离开,你不要再自投罗网。请神容易送神难,你应当比我更清楚这个道理。”
大概叫他说中心事,况争不自然地偏开了头。
“还有,审判之日未到,一切都还有商榷空间,我请你别再傻头傻脑、自作主张,一切跟着律师走。听到没有?”
况争安静点头。
沈宝寅于是匆匆离开。
那日他告知丰霆,不日会有警察就钟完立之死来问话,其实都是骗丰霆,为了叫他不对钟完立之死存疑,编造出来的。况争认罪认得那样痛快,哪里会有警察来。
他请了两个人来扮演警察向丰霆询话。为求真实,问询现场连他自己都回避,因此急着回去打听情况到底如何。
两个警察是专业的剧场演员,装备齐全,沈宝寅在医院的楼道里同他们甫一碰面,瞧见两个人那井然有序的举止,自己都吓一跳,直到对方凑上来贼眉鼠眼地问工钱几时,悬着的心才落回胸腔。
结完工钱,他进到病房,丰露正靠在床头闭目休息,瞧着很疲倦。
能不累么,他早上吃的钙片里头,叫沈宝寅给下了点安眠药,不要提此刻,大概从方才接受“警察”问话起,他就已经昏昏欲睡神思不清,一定是强撑着坚持下来。
沈宝寅不想令他病中带病,可是假使丰霆太清醒,依照他那个敏捷睿智的大脑,一定说不到几句就会现这场问询的不对劲。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丰霆勉强睁开眼,瞧见果然是沈宝寅,微微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沈宝寅见他疲乏过度,还来安抚自己,心中忍不住一疼。边走近病床,他边打起精神仔细瞧了瞧丰霆的神色,看他没有生疑,终于放下心,心想大概是过了关。
他同米荷的事情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但他一定要把丰霆从钟完立的死里摘出来。
丰霆是什么样的人他清楚,若是知晓了钟完立的死会被追究刑事责任,一定会去自。所以他不能叫丰霆看出任何端倪,他得叫丰霆彻底放下心,以为自己同任何犯罪事实都无关。
“阿寅,别担心,我没有事。”
沈宝寅慢慢踱过去,丰霆在这时展开双臂,他便坐在床边,弯腰投进去那处怀里,说:“我真怕。”
“怕我被警察带走?”
其实是怕两个赝品被丰霆识破,可沈宝寅却点了点头,用力呼吸着丰霆身上的薄荷香波气息。
丰霆用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是个抚慰的意思,没有言语。
沈宝寅心中酸楚难当,忍不住想到:当初,丰霆为替他出气,打断了丰朝宗一条大腿,远送澳门,还来问他,要不要直接令这个人消失。他当时心里何其地震撼,心想,丰霆该是多么爱他,才肯为他做到这个地步,甚至忍不住猜,假如哪天他杀人,丰霆大概也一定认为他是逼不得已,然后一言不地就替他去善后。
那年随心的一句臆想,谁料如今一语成谶,不过不是应在丰霆身上,而是应在他自己身上。丰霆杀了人,变成他苦心孤诣地来粉饰太平。
后面的日子便乏善可陈了。
沈宝寅暂时搬回了半山的公寓。
他没有对况争说谎,楼上那层确实被他买下,每日早晨出门前他都会上楼看眼米荷。
米荷的肚皮一日大似一日,沈宝寅瞧见了常常暗暗心惊,对米荷的坚韧又多敬佩一层。
原本他还允许米荷在保镖陪同下可以在楼下庭院散散步,这些日子不大不小遭到一些骚扰,有次甚至差点被一辆蓄意开进人行道的汽车撞到,料想是况争哪个仇家的试探行为,就不再准她出门,安安心心在家中养胎。
米荷原本是个忍不了孤单寂寞的热闹之人,将为人母,倒是沉静许多,每日伺花弄草,也怡然自得。
在米荷处吃了早餐,他就接着乘车去上班,中午抽空赶到医院同丰霆用午餐,顺便给他从投行带来一些不需太耗神但可以打时间的工作。
那位丰霆的合伙人,唐麟,沈宝寅也请求了他在同丰霆通话时暂且不要告知丰霆自己结婚的事情,对方好奇为什么,他笑了笑,故作苦恼地讲:“我太太不是大哥看中的人,他知道了一定要来骂我。公司家里最近一团糟,为了家庭和谐,也为了不影响大哥康复,请你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