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兩人便變得謹慎,閉口不談罪奴村,後半程更是連看都不看秦巧一眼。
秦巧不知是不是觸及什麼忌諱,幾次開口要問,最終忍住了。
在外多年,閉口保命的道理,她還是懂得的。
反正是要回村,等到了滿井村,回了家,再打聽也不遲。
回了家?
一想到家,她又重懷憧憬,自己若是到了家門口,說她就是十一年前被賣掉的巧兒,到時爹娘和哥哥會是什麼反應?
娘應該會抱著她痛哭,連聲後悔。
哥哥應該也高興,當年賣了她是為了給哥哥看病,有了錢,吃上藥,應是好全了。算算年紀,沒準已經娶媳婦,侄子都能滿地跑,喊她姑姑了。
至於爹。。。
印象中,爹不愛說話,是本分的莊稼漢,守著祖上傳下來的幾畝地,從早忙到黑,春到冬,眼裡只有莊稼。
娘賣她的時候一直哭,說是背著爹和哥哥,讓自己別恨她狠心。
小的時候,她是不記恨的。
大了,曾有疑惑:為什麼家裡有田,卻沒錢給哥哥看病呢?
後來相通了:比起閨女,爹更捨不得莊稼吧。
大不了回去了,就裝作不知,團聚就好。
如此這般想著,牛車轆轆,景致看得再多不過是些山巒,晃晃悠悠睡了過去,夢裡好似回到家鄉,吃著熱乎乎的滾肉粥,跟哥哥說起這些年在外的經歷。
『咯噔』一下,秦巧懵懵睜開眼,已是日落西陲,牛車到了一處分岔路口。
「從此處,沿東邊土路走,不過一里地,就是滿井村了。」
牛車把式特意指了指,才又動身。
秦巧目送對方離開,才踏上東邊細徑,走到一身微汗,視線中終於出現房屋村落的輪廓。
矮小群山連綿,坐落於山腳下的滿井村已披上一層暗色,燈火點點錯落,很安靜,偶爾聞幾聲隱約犬吠。
記憶中的村落好似變了,又好似沒變。
進村時那一片蘆葦盪,還在。
小時曾同村里夥伴追逐玩鬧繞著的桑榆樹,還在。
大路相通,小徑雜亂,秦巧記得村里大致模樣,卻實在尋不到自家那扇掛著木環栓子的門扉。
夜晚來得這般快,眼前很快就是一片黑沉。
秦巧繞來繞去,無奈只好尋了一家還亮著燈的門。
應門的是個婦人,腳步聲踢踏,迭聲詢問是誰。
人近了,秦巧才開口表明身份。
深更半夜,婦人一聽是外鄉人,匆匆離去,半晌,院子裡傳來一連串的動靜。
嘎吱一聲門響,秦巧搭手遮了下燭光,「叨擾了,我爹是滿井村的秦禾生,我娘名喚春桃,我哥哥叫秦豐收,想問下,秦家怎麼走?」
好半晌,才有道婦人聲音搭腔:「哎喲,你是秦家那小閨女?叫什麼來著,當家的,就村西那秦壽爺家的,傻子天天念叨著的,叫什麼來著?」
秦巧一頭霧水:什麼秦什麼爺?什麼傻子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