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霜妹妹是否也受此事牵连?”温凝问道。
陈尚叹口气:“段老爷知道段姑娘参与其中,大发雷霆,已经有段日子没许段姑娘出门,连封信都传不进去了。”
温凝握紧了手上的帕子。
“酒坊今日如何?”
陈尚又叹口气:“都是些老百姓,也不知被谁煽动的,说咱们酒坊赚的都是黑心钱,搜刮老百姓的民脂民膏,冲进来就一顿抢砸,如今……哎……”
温凝轻轻蹙眉,刚好到了一处医馆前,她叫停马车:“陈掌柜,你先去看看伤罢,事情我知道了,交给我来处理便可。”
“可是……”
“你放心,国公府有人跟着呢。”
其实温凝只带了菱兰一个,但照裴宥的行事作风,她出门,身边势必有个暗卫跟着的,所以她并不担忧。
只是到了酒坊,也并未叫那暗卫派上什么用场。
人群早散了,酒坊……几乎成了一片废墟。
温凝站在里面,好半晌才回过神,强打着精神打发了酒坊里受伤的工人,说酒坊暂时停工,给了他们一笔银子,让他们回家养伤。
回到马车上,到底没忍住流了几滴眼泪。
实在是欺人太甚!
浮生醉她尚未怎么参与,可这酒坊,一草一木都是她亲手布置的。酒坊里挂着的山水画,都是她花了几个月的功夫,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如今倒好,被人撕烂了踩坏了烂泥一般扔在地上,叫她如何不心疼?
菱兰跟在旁边,一对眉毛皱得都要打结了,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出了这种事,人没事就是万幸,哪还能计较物品的得失?
酒坊一来一回,已是下午,正好是朝廷下值的时间。
温凝下马车时,就见裴宥也从马车上下来。
才刚刚看过酒坊的惨状,看到这个“罪魁祸首”,心中多少有些不虞。
总归对外他们还是在“吵架”的,温凝干脆收回眼神,一言不发便带着菱兰先走一步。
裴宥自然也看见温凝了。只是还不等他有所反应,人淡淡看他一眼,转身便走了。
裴宥脚步一顿,盯着那背影看了几眼,却并未问什么,抬步进府。
一直快到主厅,他突然顿住脚步,问身边的顾飞:“她刚刚哭了?”
还在琢磨晚膳吃什么的顾飞:她?哪个她?什么哭?
裴宥“啧”了一声,折步往清辉堂去了。
才刚进书房,便喊了徒白。
徒白可比顾飞机灵多了,裴宥的马车到国公府门前的时候,就是他与各个桩点通完有无的时候,此刻一被传唤,便立刻回禀道:
“公子,今日被人煽动的老百姓怒而将酒坊砸了,夫人刚刚自酒坊回来。”
裴宥没有如往常一般坐在桌案前,而是负手立于窗前。
温凝不仅将卧室做了一些改造,院子里也有了许多变化。最明显的是多了许多错落有致的鲜花。
见他迟迟不语,徒白正要继续,却听裴宥道:“谁惹夫人哭了?”
呃……
马车里的细节徒白并不知晓。
不过只停顿一息,他便答道:“夫人去时人群已散,并未伤到夫人,但酒坊被砸得颇有些严重……里面有一幅夫人绣了许久的山水图被毁,夫人在那绣图面前驻足良久,想是……有些难过。”
裴宥眉尖微不可见的蹙了蹙,转身坐回桌案前,拿起桌案上一张羊皮纸,展开。
“今日也未有其他动静?”
“未有。”徒白答道,“仍旧只是瑞王一支势力煽风点火,今日躁动的百姓,亦是瑞王手下的人煽动。”
裴宥盯着那羊皮纸上几列名字,眼眸沉下来。
半个月了,他丢下温庭春这个饵,对方并不上钩。
竟是被他看透了意图。
一个势力不小,聪黠慧捷,却又如此慎于暴露自己的人……他的眼神在羊皮纸上列出的各个名字上一一梭巡过。
到底会是谁呢?
“再等已无意义。”半晌,裴宥抬起黑色的眸子,“准备收线罢。”
“是!”徒白领命。
裴宥未让他退下,他也就继续静立待命,原以为裴宥会再吩咐些接下来的细节,却见他眼神又往院子里打了个转,将羊皮纸扔在一旁:
“命人去把那酒坊的山水图拿过来,我瞧一瞧是个什么宝贝物什。”